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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西方哲学十五讲
1.10.5 语言游戏
语言游戏

语言游戏是维特根斯坦为了说明我们的日常语言实际起作用的方式而发明的概念。维特根斯坦觉得,我们日常语言的内部结构和应用条件过于复杂,使我们不能一下子就看出它起作用的方式。我们可以设想儿童一开始使用的那种语言,或原始部落使用的原始语言,惟其简单,可以作为我们研究语言的开端。“这些语言游戏是使用符号的方式,这些方式比我们使用我们高度复杂的日常语言的符号的方式要简单。语言游戏是儿童刚开始使用语词的语言形式。研究语言游戏就是研究语言的初始形式或初始语言。……当我们察看这样简单的语言形式时,笼罩着我们语言的日常使用的精神迷雾就消散了。我们看到种种活动和反应,它们既清楚又明白。另一方面,在这些简单的进程中我们看到的一些语言形式同我们较为复杂的语言形式并不是完全分离的。我们认识到,通过逐步增加新的形式,我们可以用初始的形式构造起复杂的形式。”[54]

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的第2节提供了这样一个语言游戏的例子,就是设想建筑工人A在盖房子,而需要他的助手B给他递各种建筑材料。A喊出一种材料的名字,B就将此材料递过去。这就是一种完整的原始语言。当然,即使是简单的语言游戏也不只是这一种,而是有许许多多种,较为复杂的语言游戏更是多得数不清。但这并不是语言游戏概念的要旨所在。语言游戏的要旨在于,语言表达式的意义在于其使用,语言游戏是人类活动的一部分,或是“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句子、语词没有独立、自足的“真正的”意义。它们的意义要视它们被用在什么语言游戏中而定。

生活形式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东西,它结合了文化、世界观和语言。生活形式不是维特根斯坦的发明,在德国哲学中它从哈曼开始就已出现。但是,在维特根斯坦那里,生活形式首先是个社会活动的概念,它固然包括文化传统和世界观,但也是一个群体活动的整体,它是我们语言活动的基础。这种生活形式的不同决定了语言游戏的不同。任何语言游戏只能在它所在的那个生活形式中去理解。不懂一种生活形式,就不懂它所决定的语言游戏。所以维特根斯坦说:“如果狮子能说话,我们也不能理解它。”[55]意思是说,狮子的生活形式,它们的行为模式我们是不理解的。同样,一个外星人如果来到地球上,也无法理解人类的语言游戏。

人类的语言活动,或者说语言游戏,主要应从人类的实践活动方面去理解,即使像计算这样的东西,人们之所以在这方面能达成一致,不是因为思想或精神方面的原因,而是因为人们的行为方式一致,生活形式一致。“我要说:我们称为数学或对13×14=182这个命题的数学理解的东西是与我们对计算这种活动所采取的特殊立场,或者说,计算……在我们的生活中,在我们的其他活动中所占有的特殊地位联系在一起的。”[56]总之,是人的社会实践决定了语言表达式的使用及意义。语言游戏植根于生活形式,归根结底是人生活实践的一部分。有多少种生活形式,有多少种生活实践,就有多少种语言游戏。

在早期维特根斯坦那里,语言的意义取决于它所描述的事实。但现在,语言的意义在于它在实践中的用法。“一个语词在实践中的用法就是它的意义。”[57]语言的功能并非只是指称。语言表达式在不同的语言游戏中会有不同的用法,因此,它们的意义也就是变动不居的,而不是确定不变的。

并且,我们要理解一个语言表达式,就要理解一个语言;要理解一个语言,就要理解一种生活形式。语言游戏的全部规则都是植根在生活形式中的。“语言相关于一种生活方式。”[58]“设想一种语言(或语言的使用)就意味着设想一种文化。”[59]“属于语言游戏(因而,语言)的是整个的文化。”[60]由此可见,维特根斯坦后期是把语言作为一种生活现象、文化现象和实践形式来考察的,这就大大拓宽了人们对于语言问题的视野,也大大拓宽了语言哲学的路子,使得语言哲学可以与文化哲学和实践哲学结合在一起。而维特根斯坦自己的哲学也由此超出了语言哲学的范围,走向更为广阔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