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世界新体系

佩顿·曼宁，这位曾经的冠军橄榄球队的四分卫，迅速地扫视着身前的场地。在小岩城首都酒店的二楼看台上，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身高6英尺4英寸（约193厘米）的亨特·希伦迈耶。亨特曾经为芝加哥熊队效力7年，是球队的防守队员。现在他是总部设在纳什维尔市的奋进虚拟现实公司（STRIVR）的战略家兼发言人。在为虚拟现实寻找有价值的新市场方面，亨特可能是全世界范围的领先者。

这两位魅力无限的前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NFC）球员都来到小石城参加史蒂芬公司的峰会。史蒂芬公司是银行业和投资领域的圣骑士，其董事长沃伦·斯蒂芬斯是曼宁的朋友，也是希伦迈耶的投资人。

曼宁当然知道，现在眼前这位满头黄褐色头发、未戴头盔的希伦迈耶是不太可能在台上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倒在地的。提倡“做中学，越做越好（learning by doing，and always getting better）”的曼宁带着自己的话题朝希伦迈耶走去。

在这次会议上，奋进虚拟现实公司向大家展示了其别出心裁的浸入式训练技术。在这场会议上，希伦迈耶是比曼宁更耀眼的明星。他指出，摩尔定律把虚拟现实设备的价格降到了以前的1/10，甚至更低。如今，脸书公司的奥克拉斯虚拟现实眼镜（Oculus Rift）头戴设备的价格已经降至1000美元以下。虽然与之前的虚拟现实系统相比，价格已经相当实惠。但对于消费市场来说，仍然是个高得让人望而却步的价格。

迄今为止，“做中学”是最有效的培训形式，奋进虚拟现实公司专注于向用户提供完整的虚拟学习体验的细节。关键是它能够直接作用到用户大脑的额叶皮层（frontal cortex）。额叶皮层是大脑中思考、决定和解决问题的关键，也是判别虚拟体验真实与否的部位。虚拟现实绕过了这些决定智力的部位，作用于其后的大脑。在这一部位，因为不相信而导致的短暂停滞让记忆以一种“真实”的体验而被铭记。通过促进大脑的这种相位变化，虚拟现实可以加速大多数工作的学习过程。

希伦迈耶招呼观众们都到台上来体验一下他所介绍的内容。戴上奥克拉斯头罩（Oculus headset），我如坠五里雾中。我的额叶皮层还在摸索，它一定就在这附近的某个地方。我现在是球队的四分卫，陷入达拉斯牛仔队队员的左冲右撞之中，整个人都被吞没了。我担负着达克·普雷斯科特的角色，正准备把球传给外接球员科尔·比斯利。完全沉浸在情节之中，差点没从讲台上掉下来。躲过了各种冲撞，我终于干脆利落地完成了传球。

在斯坦福大学虚拟现实实验室的协助下，经过该校足球队一段时间的试用，希伦迈耶形成了自己的观点：对于普通人而言，虚拟现实中所体验的事物，在现实中几无可能、极其危险而且价格不菲。我在牛仔队完成传球的时候，虚拟现实让我不用被体重300磅的防守球员踩到，而且还能向我反映四种不同的传球可能。

20世纪70年代，为便于对飞行模拟器的飞行员进行培训，虚拟现实技术得以突破，并在专用的训练单元中为石油钻井平台的工程师进行培训。这一技术在测试和设计产品方面取得了胜利。正如杰伦·拉尼尔在《虚拟现实：万象的新开端》一书中指出的那样：“过去20年里，你所使用的每一辆车，无论是滚动式、悬浮式还是飞行式的，都先用虚拟现实技术做出了汽车原型。”[1]

希伦迈耶最近使用虚拟现实的案例非常罕见。他将这种技术使用在感恩节后的“黑色星期五”的预演中。沃尔玛学院（Walmart Academy）是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重要客户。由于沃尔玛员工的流动率很高，大约有40％的经理从未经历过这种每年一次的龙卷风。奋进虚拟现实公司让学员置身于混乱之中，使他们能够在不被顾客踩踏的情况下完成交易。沃尔玛的报告显示，在实际操作中，接受过虚拟现实技术培训的学员表现得更自信、更高效。

在展示一些匪夷所思的项目的时候，希伦迈耶借用了使用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系统训练美国奥林匹克滑雪队的例子。队伍聚集在犹他州的帕克城，队员们用VR技术体验了2018年冬奥会举办地韩国的速降项目。米凯拉·希夫林、林赛·沃恩和其他奥运选手都体验了这一过程。他们在经过每一个弯道时都身临其境地转动身体。这让他们不需要经历赛季结束时受伤，甚至遭遇其他状况的风险。

尼克·鲍姆加登在《纽约客》这样描述希夫林的表现：“任何人都可能犯致命的错误（失去平衡、压线或者选错道），或者遭遇厄运（设备故障、暴风雪、狂风）。”[2]“最好在帕克城多待一段时间，以便在虚拟现实中试一试韩国赛场的斜坡。”

也许最有价值的是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消防员培训软件。消防员群体的肺癌发病率是其他人群的50倍。每年，他们都要在烟雾弥漫的环境下训练，难免会吸入有毒气体。使用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设备，他们可以体验到烟雾笼罩的效果，却不用真正吸入烟尘。更重要的是，他们学会识别即将发生“闪络事件（flash-over event）”时的视觉和听觉信号。一旦发生闪络事件时，消防员将被火焰瞬时吞没。

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表现展示了虚拟现实领域的机遇。每一种培训制度都不同，都需要对特定环境有深入的了解。每个虚拟现实会话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渲染3D环境图像。

“炒作虚拟现实，”首席执行官丹尼·贝尔奇在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博客中写道，“不再只是炒作而已……一切都那么真实。事实上，沃尔玛和联合租赁公司（United Rentals）正在使用虚拟现实技术。这将对虚拟现实行业产生深远的影响。”联合租赁公司专注于建筑设备的租赁，面临着引导客户在现场学习安全实践的问题。“他们就是不会做。”不过，通过使用虚拟现实，该公司降低了责任风险，同时提高了安全性和生产效率。

沃尔玛在200多家门店布置了虚拟现实设备。这些门店有数千名经理，这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实践。从技术的发展历程看，部署到沃尔玛可能是其成功的关键。劳氏（Lowe’s）紧随其后，也将广泛采用虚拟现实技术，以便为顾客提供家居改善技术的培训。

进入“正在发生”的阶段，凯鹏华盈公司的玛丽·米克尔所撰写的《互联网趋势报告》备受众人推崇。她在报告中说，消费者正在以缓慢但稳定的速度购买耳机，而游戏公司则在虚拟现实游戏上大赚一笔。米克尔指出，企业家往往是游戏的粉丝，埃隆·马斯克、雷德·霍夫曼和马克·扎克伯格就是最好的例证。全球互动游戏正在成为主流。2017年全球有26亿玩家，十多年来增长了26倍。全球游戏收入在2017年猛增超过1000亿美元。

我告诉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希伦迈耶和贝尔奇，欧拓易正在计划一个全球的电脑平台，以便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廉价地进行虚拟现实渲染。贝尔奇听后兴奋不已，认为这将为奋进虚拟现实公司在世界各地的软件开辟新市场。如果虚拟现实无处不在，那么它就没有理由沦为稀有、几无可能、危险或昂贵的市场。

与试图通过机器提高学习能力的人工智能相反，虚拟现实旨在增强人的能力和人的学习。虚拟现实把思想凌驾于物质之上，它建立在人类思维的奇点之上，而不是机器的虚假奇点之上。

虚拟现实需要不断扩大人机界面和换能器的感觉。它还有望延伸到各个假肢伸展领域，例如护眼眼镜、手套、卷动地板、触觉合成和感觉融合等。这将扩展人类体验的边界，最终将运动、力量、抵抗、热、锐度等融合在一起。正如奋进虚拟现实公司的产品可以训练消防员和滑雪者一样，这些进步也同样可以提高护士、急救服务人员、外科医生甚至物理学家的培训水平。

2017年年底，我采访了欧拓易的朱尔斯·乌尔巴赫。那天上午，作家兼医生、著名的哈佛大学教授丽莎·兰德尔的问题让他困惑不已。兰德尔在TED上的演讲堪称典范，她的作品更是《纽约时报》推荐的畅销书。她认为人不必信仰上帝也能永恒。兰德尔顺道来欧拓易公司讨论朱尔斯的奥克坦虚拟现实渲染工具奥克坦VR渲染工具。这套工具可以测量和反映光子的运动、反射、折射和相互作用。她认为这是被实验检验过的光子行为模型，可能为光的多维本质研究提供线索。

兰德尔是探索宇宙“隐藏维度”书籍的作者。她告诉朱尔斯，渲染图像的过程提供了解密宇宙的新方式。一切都从光子开始，从光子回归到大爆炸（Big Bang）。在制作计算机生成的图像时，欧拓易绘制了一幅地球场景中光子辐射和反射的小爆炸（mini-bang）图景。以人的启迪为源，以人的启迪为目，渲染算法是对现实的实证探索。

它也是理解人类意识的一条途径。正如拉尼尔所指出的那样，虚拟现实把有意识的人放在一切的中心，让你以纯粹的形式“感觉你的意识”。“你就在那里，站在系统的固定点上，其他一切都可以改变……在虚拟现实中，你输入的就是你自己。”[3]

世界的谷歌系统侧重于物质环境而不是人类意识，侧重人工智能而不是人类智能，强调机器学习而不是人类的学习，强调搜索的相对性而不必追求真理，强调复制而不是创建，强调在平坦的宇宙中启动人类的层次结构而非在分层的宇宙中为人类赋能。它在机器中，而非人类的大脑中寻找奇点。

世界的新系统必须扭转这些立场，提升创造的奇点：头脑高于物质，人类意识高于机制，真正的智慧高于单纯的算法搜索，有目的的学习胜过盲目的进化，真理胜于偶然。一个新的系统可以开启人类成就的英雄时代。

要想推动这种进步，就需要是把重点从关注计算成果转移到信任和安全的根源上。信息论总是从两个方面阐述现实。一方面，它测量并支持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通信、传输、冗余和可靠复制。另一方面，它侧重于解码和解密那些隐藏在噪声中的现实维度。它既是一台复印机，也是一台试图解决世界底层状态的真相机器。

1948年，当香农在麻省理工学院和贝尔实验室发展他的信息理论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全神贯注地通过一个嘈杂的通道进行交流。关于真相和后果的问题被推迟到信号和噪声的问题之后。信息理论始于《保密系统的通信理论》一文。这篇论文证明了一个完美的随机一次性密钥构成了一个不可破解的代码。作为信息理论的支柱，它定义了（纯随机白噪声）噪声（noise）和（可预测，确定且无信息的）完美秩序（perfect order）之间的连接点。

香农的注意力集中在更多富有发展性的领域中。这些领域位于随机（受控或有界概率）中间，构成了对通信、编码、加密和解密的挑战。在此过程中，他解决了在海量原始数据中寻找意义的问题。3香农的工作指向大数据、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领域。所有这一切为谷歌时代的到来添注了燃料。

其结果便是，互联网架构上充斥着免费的应用程序。这些应用程序可以帮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并在其基础协议中渗透，以建立身份、产权以及系统基态的其他方面。一个千疮百孔的互联网堆栈允许将金钱和权力吸到顶部。

作为一个全球性的复印器，互联网帮助其创始人建立了起源、事实、真相、时间戳、基态和身份，也使得假新闻和网络欺诈与真实事件和有启发性的交流鱼龙混杂，真假难辨。

现在，是时候跨越互联网的滑坡，为用户提供一个稳定的数据库，并在这个数据库上建立新的信任和真理结构。以此使互联网成为人类创新和成就的高熵时代里的低熵载体。新时代将超越互不相连概率状态下的马尔可夫链，将历史和未来、信任和真理的鸿沟扩展到区块链。

无记忆的马尔可夫链的反面是区块链。马尔可夫链通过极端地超越过去而获得效率和速度，而区块链则通过数学散列在每个区块内精心地延续过去。也许计算速度比马尔可夫链慢1万倍，但是每个散列（hash）都包含了不可磨灭的签名，记录了返回原始区块的所有事务。马尔可夫链告诉你统计上可能的未来，而不知道过去；区块链通过不间断地记录过去，展示现实生活中的未来。

因此，区块链可以保存和扩展信息，而马尔可夫链则可能通过随机性假设破坏信息。马尔可夫模型从演算中去掉了特定的意图和计划、历史和身份，代表了对创造和构成财富的真正知识的逃避。下一个时代的世界体系将会看到对记忆和具体性、发明和真实性、时间戳和标题的提升。依然在世的最伟大的信息理论家格雷戈里·蔡汀先生将其称为“创造力的新数学”。他认为这是让人类获得自由的数学，是对哥德尔和图灵的继承，是对不可计算性和不完备性的有力证明。

宇宙有序且多维，当然不能被简化为一个二维序列。信息世界的计算机产业应该以虚拟现实的创造性维度为导向，而不要迷信物质主义的扁平宇宙。一个成功的世界体系应该致力于表现人类生活和思想的全部复杂性。

注解：

[1]　杰伦·拉尼尔：《虚拟现实：万象的新开端》，纽约：亨利·霍尔特出版社，2017年版，导言。

[2]　尼克·鲍姆加登：“米凯拉·希夫林，世界上最好的回转滑雪运动员”，《纽约客》，2017年11月27日。

[3]　同本章注释[1]，关于虚拟现实的第11个和第12个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