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趋于中性的网络
上网的时候你会感到孤独吗?从一个网站转到另一个网站,孤独地在云里飘来飘去。你身在其中,却无人与你相交,即便你们同时浏览着相同的网页,阅读着相同的新闻,观看着相同的表演,无意之中,他们恰好和你一样对赛跑、税率、莱昂纳德·科恩、信息理论、田径、琼·迪迪恩、网络处理器、疯狂三月频道、阿特·塔图姆的音乐,或者某位美女、马友友、联邦通信委员会、山区的风景或者区块链感兴趣。你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地和人群分隔开来,大多数时候你对别人没什么兴趣。偶尔能在网上邂逅志同道合的人,真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情!
网页的评论区最能反映这种遥不可及的孤独感,在各种言辞犀利的评论之中,在对别人评论内容的直言不讳之中,这些短小精悍的文本分明地表达着你的孤独。正如莱昂纳德·科恩的歌中唱到的那样:“这多么像是一曲又一曲蓝调”。
在和丹尼尔·伯宁格共进晚餐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正在努力改变这一切,怎奈政府却铁了心要阻止他。他认为,如果这么小一点事情都会受到政府部门的阻挠,那么他们肯定也会全面阻止新一代年轻人的科技创新。在5G通信的新架构之下,无线转换将会耗费3000亿美元巨资,以及后谷歌时代的区块链。这些都是当下最大的威胁。
伯宁格是40多岁的中年男人,是位长着络腮胡、性格开朗的思想者,他近期的作品,试图从构建一个更有助于用户交流互动的网络着手。如果网页和高清语音连接在一起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点击一个图标,你的请求将会被转接到某个人类操作员,或者是在类似谷歌“智能之家”的地方再由机器人处理,“接线员”会给你分配高清的语音对话。在7000赫兹(与通常的3000赫兹相比)和2倍采样率的情况下,声音异常清晰并能够共振,不需要电话号码也不需要传统的搜索,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清晰得就像远程监控一样。
基于这样的想法,他成立了一家公司,取名为“你好数码”。伯宁格承认这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知识关乎过往,企业家精神着眼未来”——但无论结果如何,政府都不要阻止。
和其他硅谷人士一样,伯宁格到华盛顿这家金碧辉煌的大学俱乐部来吃晚餐的时候穿着牛仔裤,而且上身没有穿外套,这真是一个问题。不穿牛仔裤妈妈不让我去大学俱乐部。他要是去大学俱乐部的网页上做一个虚拟接线员没准儿会更好。谁知道会怎么样呢。伯宁格很幸运,身着制服的主持人认真地告诉我:“今晚没有董事出席。”
天啊,他会被捕吗?当然不会。但是被人拦在餐厅入口处的危险还是有的。
好啦好啦,别再为丹尼尔·伯宁格操心了,你看他依然笑容满面,他渴望挑战权威,大学俱乐部也很乐意他这么做。他知道建立这样的俱乐部所为何事——为同门之间提供交流的契机。他也知道,即便偶尔和硅谷这些虚张声势的蓝色牛仔裤们意见不合,我们也真是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数十年来伯宁格一直对监管秉持怀疑的态度,目前他正打算将自己的抗议带到最高法院。事实证明,“你好数码”的做法,违反了联邦通信委员会的某些抽象规则。如有不服可以交由K街(译者注:位于华盛顿北部,聚集了大批智库、游说集团、公关公司和民间组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也落户于此)的律师事务所处理,可以打电话给联邦通信律师协会的迪克·怀利和伯特·瑞恩,或者打给他们手下的234名律师也行。
伯宁格勉强套上俱乐部主持人及时给他提供的黑色夹克衫,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到椅子上,准备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作为一名电力系统工程师也是电信行业的破坏者,伯宁格的生意大部分时候都顺风顺水。他的事业起步于贝尔实验室。自1995年起,他就在研究网络电话协议(VoIP)将如何影响电信公司,允许通过互联网打电话,网络电话协议使手机摆脱了公共交换电话网(PSTN)的喧嚣和麻烦。
1994年网络电话协议占领了自由世界拨号网络(Free World Dialup)的一个大型计算机服务器的线路。其后网络电话协议又转移到了以色列声音科技公司(Vocaltec)网箱里的一个小电路板上,声音科技公司于1996年成功地开发出了世界上第一款VoIP系统。网络电话公司(Vonage)最终将其移植到单个芯片上。伯宁格一路追随科技的发展,现在只要花上几美元,博通公司的芯片就可以为每个网页提供高清晰度的IP语音。“你好数码!”
无论是当时不受监管的网络和狡猾的公用交换电话网,还是后来的“本地”和“远程”通话,他研究不同网络之间边界问题的每一步都面临着联邦通信委员会的紧追不舍。在声音科技的基础上,伯宁格和他在美国电话电报公司的同事汤姆·埃夫斯林一起推出了ITXC。他们将远程电话作为一种互联网产品的想法震撼了整个行业。在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前,ITXC的市值一度飙升至80亿美元。作为VoIP的主要供应商,2004年伯宁格的另一家合资公司——网络电话公司拥有140万客户,与威瑞信(Verizon)的专利纠纷最终以失败告终,威瑞信从该公司获得了近1.5亿美元。
这就是他在“你好数码”上的经历,这也让他成为一名自由意志主义者。
现有的互联网语音系统,如微软的Skype、谷歌的Hangouts和脸书的Messenger都进展顺利,有时甚至还有非常出色的表现。但是他们并没有充分利用在特定网站上自发的利益聚合所具备的潜力。没有为具有独立内容的网页提供额外的收入来源,也没能为他们的网页加入高清语音的魔力。“人们不知道要不要这种服务,但是一旦拥有这项服务,其他任何别的拨号都将不再重要。”
可靠的高清语音需要电话一类的端到端连接,而不是音质最清晰、缓冲能力最强的互联网连接。正如他在联邦通信委员会所作的丹尼尔·伯宁格宣言中所说的那样:“延迟、抖动和数据包丢失……将威胁到服务质量,破坏高清服务的价值主张。网络运营商必须优先考虑这种情景……”他们会“合理地期望并要求赔偿”。
伯宁格知道2015年联邦通信委员会发布的《开放互联网指令》向这种在网络上使用电话的新做法敲响了警钟。同一年,委员会的主席汤姆·惠勒宣布了公用交换电话网的网络部分,并将其规定为1996年所颁布的《电信法案》第二项下的公用事业。但是伯宁格的小应用有什么问题呢?“你好数码”似乎提供了一种新型的更佳声音效果,也是一种新型的具备社区精神的网络。经过数月的等待,伯宁格发现横亘在他面前的是一座遥不可及的大桥。
联邦通信委员会解释说,保护端到端的链路实属违法。根据“网络中立性”的规定,其不应该偏向任何一种数位,对文本或电子邮件如此,对时间敏感型声音数位也不能例外。那就只好对“你好数码”说再见了。
然而,伯宁格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即使是全国领先的电信管理专家倾巢而出作出的决定也一样。联邦电信监管延伸到互联网上让他很不爽,其中最关键的一步是裁决互联网协议地址只是不同形式的电话号码而已。
那就是说,如果联邦通信委员会负责管理电话号码,那么它也同样负责IP地址的管理。如果它负责管理IP地址,它也就负责管理互联网。为了适应物联网中数以十亿计的项目,IPV4有限的地址空间正在迅速地转换为IPV6。那么为什么联邦通信委员会不对物联网中所有这数十亿的项目作出规定呢?而且,联邦通信委员会在其发布的命令中还说,其拥有对任何新开发地址形式的所有权!任何由非中立企业家引入的新地址计划都属于其通信管辖的范围。
伯宁格决定上诉,但他也知道跟K街上的人做生意的耗费甚大。如果聘用华盛顿最重要的公关机构威利·瑞恩律师事务所的话,将把他每年的法律费用从20万美元提高到50万美元。根据《行政诉讼法》的规定,上诉的程序首先是一系列的解释和回应,在例行的答辩被拒绝后,再请求推后宣判。然后就是等待该诉讼被列入联邦法院的登记册,其后再等待对监管较为友好的华盛顿巡回上诉法院的驳回。这真是一系列繁复的法律过程,终于在2016年6月等来了审判。最高法院的审判摘要:伯宁格诉联邦通信委员会案。伯宁格希望之前做出过保护网络不受监管的最高法院能做出有利于他的裁决。2017年年末,尽管联邦通信委员会新任命的主席阿基特·帕伊暂停了一些网络中立性的规则,伯宁格仍希望能将网络彻底从联邦通信委员会的监督中解放出来。
如果高清晰声音这一小步都需要联邦司法部门的法官和行政人员的联合,这其中也可能包括国会和白宫。那么后谷歌时代的历史性变化将会面临什么境遇呢?目前电信领域正在发生自互联网诞生以来前所未见的巨大变革,其意义十分深远。致使贝尔定律改变计算机架构的是一种被称为5G的根本性基础设施升级,这将分散数据中心冷凝的云,并为离心区块链连接赢得一片天。
5G是全球第5代无线技术标准,其原则上为全球电信公司采用。它将网络扩展到几个新的高频和毫米波频谱域,大大增加了天线的覆盖范围,并承诺在未来5年内将无线带宽增加100倍。5G的出现也使联邦通信委员会的大部分频谱资源变得过时。
5G网络以以色列ASOCS公司的发明为基础,能提供每秒20千兆位的容量。该公司的设备可以将基带语音处理从现有的巨大天线塔变成蜂窝基站。通过移除复杂计算的天线系统和保护罩,5G允许部署数以百万计的隐藏简易天线,通过巨大的发射塔覆盖到农村的篱笆桩、电话杆、停车计时器、照明设备,以及全国各地的建筑墙壁。5G网络比联邦通信委员会授权的、被错误命名的“通用服务基金”要普及得多。事实上,后者业已成为渎职政客们的贿赂基金。
尽管将每比特通信的成本降低了数百倍,但实现这些更改并不便宜。升级到5G的成本估计高达3000亿美元,接近所有电信工厂最初的建设成本。
5G提供的不仅仅是高清语音,它还是即将到来的网络革命的技术基础。它为物联网提供了新的分布式安全系统、新的微支付密码经济的区块链账簿,以及先进互联网通信的增强和虚拟现实平台。这对乌尔斯·霍尔泽勒雄心勃勃的谷歌计划尤为重要。
如此规模的融资显然与《电信法案》第二项的静态假设不相符,该法案的第二项使得互联网成为像电网一样的公用事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不可能筹集3000亿美元来翻新一个受监管的公用事业。联邦通信委员会的监控意味着每一个新的连接,诸如“你好数码”这样的公司,不仅要符合联邦通信委员会的规定,还要符合各地方政府和市政官员的规定。
通信基础设施是最具竞争力的行业之一。由于其在工厂、设备和劳动力方面的巨大规模使它成为各级政府竞相追逐的目标。这其中还包括收费、过路费、财产税、投资、竞选捐款等其他相关内容。无论是将有线服务引入像科罗拉多州的阿斯本这样的乡村边远地区,还是引入帕洛阿尔托的贫民区,每一个连接都逃不脱万能服务基金会的征税。从2010年到2018年,这个蜂蜜罐膨胀到超过1600亿美元。此外,联邦通信委员会维持对固定电话服务的授权,每年仅在电费上就花费了电信公司250亿美元。
“作为一名企业家,当前的电信监管体制在两个方面伤害了我。”伯宁格说,“我努力追求建立某种商业模式,追求潜在的资助者。监管将这两方面都抹杀了。我的新服务把语音放到网站后面,使其看起来像是会议服务一样。目前的《电信法案》第二项要求电信公司必须向政府支付上限为20%的费用。如此一来,游戏就该结束了。”
“此外,没有一家基金公司愿意与受到监管的行业发生任何关系。《电信法案》第二项的重新分类掏空了投资的资金。假设我有100万美元,并想把它用于投资,我需要评估一下投资成功的可能性。面对规则我心中自有盘算。如果联邦通信委员会在那里的话,那就玩完了。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规则是什么。”
联邦通信委员会的规则将信息技术分为不同的部分,例如软件与平台、无线与有线、应用与运营商、内容与管道。资本市场的这种巨大差异体现在相关公司的估值上。软件和内容应用程序比管道、制造和硬件的监管制度更受欢迎,这使得网络成为可能。
备受市场青睐的公司,如谷歌、脸书、网飞、苹果和亚马逊等的估值是它们收入的8—40倍。相比之下,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威瑞信、德国电信等公司,以及那些提供网络核心业务的本地交换运营商的估值则要比其市场估值低20—80倍,仅是它们收入的0.5—1.5倍。然而谷歌等一流公司在产品和服务方面的成绩却完全依赖于在基础设施公司上的投资表现。
监管和税收制度的一个结果便是导致美国国内的大部分电信、计算机硬件和基础设施的制造,都外包给了其他国家。今天的硅谷是一片绿色的草地,几乎看不到硅的踪影,更没有了重要芯片、光纤或复杂系统制造企业的踪影。由于这种有差别的待遇,电信硬件公司正将资金投向绿色草坪。威瑞信收购了美国在线和《赫芬顿邮报》,而非全面推进5G。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和时代华纳正打得火热。这些对象都主要关注带宽用户,而不是带宽供应商。
接下来的10年,监管政策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5G到底是会发生在美国,还是主要归属于外国;将决定区块链创新提供的互联网安全承诺能否在美国实现;将决定互联网是否会继续沦落为那些巨大带围墙的花园,如谷歌、苹果和脸书等公司的囊中之物。
从今天的迹象看来,未来并不乐观。目前,谷歌和脸书处理着接近70%的互联网通信,谷歌的内部链接比整个互联网的横截面带宽都要大。但是谷歌公司对基础设施的改进浅尝辄止。谷歌光纤计划一开始气势如虹,准备在全国大干一场,目标是为全国带来每秒千兆的宽带链接。现在这个计划却即将以几个业已陷入困境的项目草草收场。仅有堪萨斯城、奥斯汀、普罗沃、亚特兰大、夏洛特和4个较小的地方还在继续。即便把这些项目加在一起,也远达不到谷歌设定的500万用户的目标。
谷歌最初是一家互联网公司,凭借其奇迹般的搜索能力在万维网上大行其道。如今,正如埃里克·施密特所言,谷歌正从“搜索”转变为“建议”,利用人工智能将互联网从中间分离出来。比起被谷歌系统指引到某个网页,谷歌的深度学习系统为你提供了越来越多的有针对性的回应,它的超级智能能够适应你的每一个突发奇想。
谷歌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取决于能够通过实施5G和其他项目迅速扩展网络的带宽。实现这些项目将需要数千亿美元的投资,也需要电信公司和基础设施供应商,更需要一个蓬勃发展的世界经济。在这样蓬勃发展的世界经济之中,企业家能够对真实的价格做出及时的反应。谷歌既要抛弃自我放纵的政治,也要抛弃自说自话的洁癖。
“你好数码”的做法最不可取。
2002年,伯宁格发现了“美国电信政策的10个神话”,进而为政府监管的增加提供了理由。[1]16年后,最重要的变化是谷歌及其说客在这一重要神话背后所起到的作用。
伯宁格发现的第一个神话是政策独立于技术之外——通信服务是由法律而不是由工程来定义的。许多分析人士,比如《总开关:信息帝国的兴衰变迁》和《注意力经济:如何把大众的注意力变成生意》的作者,受人尊敬的吴修铭等人,似乎认为,除非政府能够实施“网络中立性”规则,否则运营商将面临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进而操纵它们所携带的内容。[2]他们看到了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威瑞信、康卡斯特和时代华纳的潜在威力。这些公司足以触及并压制自己不喜欢的内容,并支持那些支持它们利益的内容。如果没有律师的持续警惕和联邦通信委员会的监督,所有的一切都将被网络上的电信批评家毁掉。
虽然在学习技术方面做了不少努力,但是吴修铭终究是法学院的一名教授,也是联邦贸易委员会的法律顾问。更何况他的身边围绕这一群自以为可以统治世界的律师。《通信法》基本上是以一种反常的、误入歧途的方式给工程师们造成了持续的不安。
技术差异无处不在。语音、视频、3D互动游戏、虚拟现实、金融交易、911电话、流媒体音乐、消息、内容传输网络、电子邮件、无线电ID系统、软件下载、物联网、机器对机器的链接等,几乎所有方面都存在着技术上的差异。这些都是工程师了然于心的内容。就像没有哪家航空公司能对旅客一视同仁一样。一项对所有对象都“一刀切”的法律,只会导致一场场旷日持久的诉讼,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损害政府的权威。
在实践中,这些差异不会带来任何问题。有最好渠道的,希望让每个人在使用的时候都能获得满足;有最好内容的,希望其内容出现在每个人的终端上。尽管有各自的主张或者某些莫名其妙的恐惧,但有倾向性的操纵行为根本不会发生。然而,如果将各自的主张都写入法律,并让联邦通信委员会照章执行,K街的文化一定会使网络成为K街激进主义的永久场所。吴先生那些日渐富足的同伙,也只有利维坦才负担得起。
在实践中,投资宽带是对网络中立性原则产生重大影响的唯一因素。如果带宽不足,则必须优先分配,而不必考虑法律,网络中立性便不可能实现。如果带宽充足,一切都将有各自的去处,就根本不需要中立法律。最为奇怪的是,如今网络中立面临的关键威胁反而是全国“网络中立性”运动。这种运动阻碍了对带宽的投资,使电信公司都沦落到不负责任的“内容游戏”之中,并将互联网视为一个静态的零和系统。
谷歌号称为用户提供了华丽的免费商品,却不愿意付钱给那些为谷歌提供了服务的公司。它支持互联网中立,是想以此诱导政府来进行干预,以维护谷歌的免费世界。毫无疑问,谷歌理所当然地认为它能比那些相对贫穷的运营商更有效地操纵政府和媒体,但是谷歌的利益最终取决于带宽的丰富性,这就需要投资和创新,而投资和创新恰恰是网络中立法惩罚的对象。
伯宁格发现的第二个神话是互联网本质上是公共交换电话网上的一个覆盖层,因此也应该受到类似的监管,然而如今,这二者已经几乎没有了任何重叠之处。现在,大多数的互联网链接都是通过无线宽带在智能手机上使用,其余的则通过有线电视、光纤连接、微波或卫星进行。公共交换电话网的旧铜笼子和现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是,由于过度征税和过度监管,公共交换电话网在互联网时代,权利和税收都少得多。大政府的拥护者,比如谷歌的说客,希望网络被视为电信的一个方面,但这是一种极其短视的立场。
第三个神话是互联网将取代公共交换电话网。从方式和程度上讲,这就像高速公路替代了铁路一样,但事实却是铁路还依然存在。网络也将专注于各种专门的或受保护的有线语音和视频通信。与此同时也应该关注政府的需求。政客们很少会放弃他们所监管的领域。
第四个神话是如果政府置身事外,互联网将是自由主义最繁荣的领域。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情况可能会是如此。但很多人都注意到,这绝非理想的世界。既然政府在每一个可能的阶段、每一个部门、每一个政府层面都在与网络打交道,那么这种自由意志主义的忠告就只能是徒劳的神学而已。
尽管如此,令人疑窦丛生的是,谷歌的大政府自由主义者们却也分享了一个普遍存在的小政府自由主义的神话。这使得监管机构得以大规模地扩大干预范围,从而严重地阻碍了电信行业的发展。这种神话就如同在说电磁频谱是一种稀缺的自然资源,类似于“海滨地产”,政府要以人民的名义拥有它,并拥有随意出售的权利一样。
在过去25年的时间里,政府拍卖了大量的“空气”,带来了600亿美元的收入。尽管对于每年花销高达4万亿—5万亿美元的政府来说,这一数字微不足道,但对于联邦通信委员会监管机构来说,这笔拍卖金额显得尤为重要,因为它们可以自诩为政府的“利润中心”。对于一个已经是美国所有行业中税率最高的电信行业来说,每次拍卖都代表着对移动通信的一项重大税收。
这种拍卖背后的理论早已经严重过时,其主要的支持者就是律师。互联网上的智能手机使用的是更低功率的移动技术,这与广播和电视台在全国发射数十万瓦特的信号截然不同。无线广播和电视模式就像乙醇工厂一样,落后于时代且制造了大量污染。
适用的蜂窝谱是工程师智慧的产物。他们开发了一系列不断扩展的设备,诸如发射机、接收器、混合器、振荡器、微波激射器、激光器、行波管、速调管、微波辐射器、传感器,并用更多小巧的微型计算机来控制它们。曾经的收发信机都是固定在它们各自的频率上,连它们的路径条件都无法测量。但微芯片技术的进步使大多数这种设备变得灵活、“智能”和可编程。
越来越多的“由软件定义的无线电”技术使得系统能够避免干扰并在开放的信道中传输。新的天线系统在功率越来越低、方向性和控制性越来越高的情况下运行,可能会限制本地通信者对信号的接受。许多蜂窝手机系统都强调手机对信号的接受,空气中的频率不太像是铁路的轨道,更像是开放的天空之于航空器,宽阔的道路之于汽车。主流的“扩频”无线电系统并没有清空道路,而是允许发射器和接收器共享通道。他们需要的是交通管制而不是固定的分配。[3]
在昂贵的拍卖制度下,这些通信频带主要面向大公司。因此,拍卖作为一种税收,限制了电信行业的创新和竞争。税收对工业进步的抑制作用大于并抵销了推动工业进步所产生的收入。谷歌对这一系统的支持仅仅反映了它作为利维坦式沟通者的力量。
第五个神话是1934年的《通信法案》适用于所有通信。这部法案的基本假设是技术定义并识别不同的服务:管道定义内容。这个概念与信息理论和基于信息理论的互联网都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在一个多用途的数字网络时代,这部法律显得那么地荒谬。现在早已经是一个利用光纤、卫星、近场通信器、视频、声音、金钱和机器等各种渠道的多用途数字网络时代。
第六个神话是对电信公司征税建立的通用服务基金与向穷人和农村地区提供服务有关。与相对不受监管的手机或电视机相比,穷人或偏远地区的固定电话数量少得可怜,而手机和电视才是无处不在。通用服务基金早已沦落为一个1600亿美元的贿赂基金,成为政客和官僚们支付选区费用,成为保证体现特殊利益的电信法律得以通过的渠道。
第七种神话是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公平的战场。这只是政治干预的另一个借口而已。在技术、资本主义或电磁频谱领域,根本没有公平的竞争环境可言。这一神话激起了世界各地对干预的需求。
第八个神话是对电信行业的投资不足是对网络供应商激励不足的结果,这些供应商应该得到政府补贴。尽管政府应该购买任何它需要的安全通信系统,但没有必要为普通宽带服务提供补贴。即便谷歌坚持免费提供宽带服务,宽带也依然是有利可图的领域。
在美国,除了烟酒行业之外,电信行业是税负最重、监管最严的行业,但它是一个资本密集型的行业,变化速度比其他任何行业都快,这才是这个行业投资不足的真正原因。然而,像谷歌这样的公司却还在敦促政客们将这个急剧变化的领域视为公共事业。
第九个和第十个神话其实是重复前面的内容,关注的是电信法律的影响问题。
1934年和1996年颁布的法令,旨在管理被认为是自然垄断的事物。而现在这个领域已经成为全球经济中最具竞争力的市场:各种通信借由光纤、光线和空气进行传播。但监管机构还在不断地推出新的法律和原则,以便于它们进行日益过度的干预。
旨在保护新兴区块链经济不受华盛顿此类监管的数字商务商会在波丽安娜·博林的带领之下,让人觉得就像爱丽丝闯进了疯帽子先生的茶话会。[4]对于密码创新,就像互联网中立性的谜团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将虚拟货币视为一种“商品”,但是金钱却不能成为衡量标准的一部分。正如我们所见,证交会越来越把令牌视为“有价证券”。美国财政部金融犯罪执法网络认为,密码资产构成了货币的“传输”,他们似乎希望将这些资产视为潜在的犯罪所得。美国国税局将虚拟货币视为“财产”,并建议对每笔交易的资本利得和损失进行评估。这可能会让整个行业陷入会计文书工作的泥潭。
“商品?安全?货币?财产?它到底是什么呢?”波丽安娜·博林问道。“我一点头绪都没有,”盯着华盛顿的规则,疯帽匠回答道,“只要它在运转,那就去征税;如果它还在运转,那就定规矩;假如它不运转了,那就给补贴。”由于寒武纪加密技术的爆炸式发展不会停止,而每个监管部门都在寻求对它的管辖权,这让这项技术面临着越来越大的税收和监管威胁。
曾几何时,面对互联网的繁荣兴盛,联邦通信委员会和国会允许其蓬勃发展,这给美国经济和世界带来巨大的好处。类似的税收政策和监管约束是这种新的企业家创造力爆发所需要的。它不会停止成长,但是如果真的将其变成公用事业来发展,那么它肯定会转移到海外去。
作为世界最领先的科技公司,谷歌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但是现在,充斥在世界谷歌系统中的神话对谷歌这个技术领导者本身也是一个严重的威胁。在不断发展的技术经济中,通过加密技术的创新,谷歌将不得不再次直面竞争。沾沾自喜地避免邪恶且自由之物,并躲在华盛顿的影响之下,这绝非好事。它将面对一个新的世界,这个新世界的中心将不复为其掌握。
最重要的是,谷歌需要普及5G,也需要推广5G所需的巨额投资。它更需要新的区块链运动所带来的创造力。正如霍尔泽勒对光纤工程师们所说的那样,谷歌需要极大地扩展带宽,而且它还需要将吸引投资再次提上日程。只有成为真正的企业家,谷歌才能在新世界体系的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
注解:
[1] “美国电信政策的10个神话”,http://www.danielberninger.com/10myths.html。
[2] 吴修铭:《总开关:信息帝国的兴衰变迁》(修订版平装版),纽约:古董出版社,2011年版;也请参看《注意力经济:如何把大众的注意力变成生意》,纽约:诺普夫出版社,2016年版。在这本书的脚注中,吴认为偏离网络中立的商业战略导致了美国在线(AOL)的陨落:“对于带有围墙的花园来说,最终的结果它无法和互联网上提供的产品相媲美。”正如他总结的那样,在一个由消费者控制的非广播媒体上,追求电视广告财富的做法永远都不会奏效。吴引用了美国在线的首席执行官史蒂夫·凯斯的一句妙语:“真正让我感到困扰的是,广告总是在用户们能够看到的地方出现。”
[3] 参看《遥观宇宙:带宽充裕之后的世界》(纽约: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2000年版)一书我对相关内容的论述。“展示在智能收音机面前的不是沙滩,而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总体而言,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不应该从事授权频谱业务。而应该为所有的无线电电磁发射器颁发执照。任何高性能系统的服务提供商都应该承担起沉重的举证责任。供应商们认为,没有独家许可,根本无法运营,他们希望矗立在海滩上,让其他人无浪可冲。”
[4] 波丽安娜·博林:“保护区块链免受疯帽匠的伤害”,《国会山报》,2017年1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