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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之光
1.5.14 爱上太白 岂止一个清凉
爱上太白 岂止一个清凉

程灏

持续的高温是几十年不遇的。待在城里,无论是办公室还是客厅、卧室,都弥漫着一股干热的空气,直教人心烦、身懒。即便一股风吹过,也是烘烤的热,像砖瓦窑起砖,似桑拿室发汗。这个时候就想起太白的好了,毕竟有“太白积雪六月天”的说法,毕竟有西部慢城、避暑胜地的名号,于是我就随着采风的作家团去了太白。

农历三伏天,关中最热的季节,姜眉公路边的桃川镇,一场酣畅淋漓的雨来得正是时候。远处的山,若隐若现,像罩上一抹纱,隐了真容,多了神秘;近处的河床上,弥漫着风吹不透的雾,看不见流水,只露出白亮亮的河的轮廓。地里的苞谷长势喜人,田里的蔬菜丰收在望。因为雨的清洗,本来清新的空气中更有了馨香的味道,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鱼腥味。小镇卫生不错,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得整洁而静谧;桃川算不上繁华,几条街道、屈指可数的人家,奢侈地享受着整座山的绿色、整条河的丰沛,连同这高出城里数十倍的负氧离子。对于慕名而来的文友而言,这是接风洗尘的及时雨;对于太白而言,这雨冒着“作弊”之嫌,极力地佐证着这里乃是最佳的避暑胜地。说句实话,对于太白的清凉,我是有所知的,但如此明显的清凉还是大大高出了我的预期。

小镇桃川其实是非常有名的,至少在太白县算是名镇,它的名不仅在于交通便利、经济实力不俗,更重要的还在于桃川的产业特色和乡村旅游。因为有姜眉公路贯穿,桃川镇公路沿线遍布着大大小小、各具特色的农家乐、民俗村。依托民俗文化、古建筑、古遗址而开发的乡村旅游景点更是有看点、有亮点,比如褒斜古道、关帝庙、佛爷洞、白云峡等。本着发展乡村旅游产业的初衷,当地的干部群众大打生态牌,以环境整治为抓手,因地制宜,让有山有水的自然环境“闪亮登场”,让山茱萸、核桃、蔬菜大田这些产业唱起了主角。在这里,乡村的道路不一定笔直、宽敞,却一定是四通八达、畅通无阻;农户的院落不像平原县那么整齐划一,或依山而建,或沿路安家,倒显得错落有致,各具特色。老井台、旧碾盘,这些陈年的老古董、老物件,在一个个创意的策划下,化腐朽为神奇,成了原生态乡村的点睛之笔。在青峰山庄,一桌农家饭让人味蕾大开,垂涎欲滴。既有山野菜、野生菌开胃,还有烧土鸡、麻辣鱼下酒,外加搅团鱼鱼、洋芋糍粑,那可真是神仙才有的享受了。

午饭过后,我们按计划去了青峰峡采风。山里的雨小了一些,但气温却更低了。幸好有防雨的冲锋衣,否则是不敢贸然进山的。坐着景区的电瓶车行进,有风吹过,还是有一些寒意的。茂密的树林在雨水的冲刷下愈发显得青翠欲滴,充沛的负氧离子让人陶醉,几乎要使人乐不思蜀了。路边是时隐时现的溪流,听得出,水势还是相当大的。尽管雨还在下,但不少人还是撑着伞执意上山。沿着石阶登山,走过栈道看水。雨中的山,云雾缭绕,看不清楚形,也感受不到高;河道里的水汪洋恣肆,从落差很高的前方流淌下来,势不可当,在巨石林立的河床上横冲直撞,发出响亮的声音,让人振奋而胆寒。原定的青峰峡漂流项目显然要因为这雨水“泡汤”了。雨越下越大,路也愈发湿滑,为了安全,我们只好中途折返。

都知道草莓是春天上市的,可在炎炎夏日,我们在咀头镇却采摘了不同品类的莓。因为高海拔和特殊的气候原因,这里的夏季莓类堪称“奇葩”。走进太白县海升现代莓类产业示范园,一座座莓类大棚在大田里整齐地排列着,一株株莓苗生长在一米多高的架子上,一颗颗晶莹透亮的莓果惹得游人垂涎三尺。蓝莓、树莓、草莓都是引进国际最优质的种苗,采取韩国大拱棚、荷兰小拱棚等最先进的生产种植模式,引进以色列最发达的耐特菲姆水肥一体化滴灌技术和意大利进口农机具设备。园区的负责人介绍说:“未来这里将成为中国高端莓类产业之都。之所以信心满满,很大程度上归结于太白独特的气候优势。”听到这里,我禁不住感慨良久,在不少人的观念中,太白县作为国列贫困县,似乎还和落后、欠发达联系在一起,谁能想到如今的太白县正依托绿水、青山打造“金山、银山”,在生态农业、农业产业化方面走在了时代前列,引领着新一轮的技术革命。

雨还在下着,我待在宾馆无聊,索性就去了翠矶山。翠矶山相传是老子采药炼丹之处。几千年来,作为道家创始人的老子及其思想影响深远,翠矶山也自然成为游客必去的朝圣之地。虽然就在县城边上,但翠矶山毕竟是山,山高而林茂,突兀且险峻。上山的路,时而宽坦,时而逼仄,不时还有雨水漫过,打湿脚下的鞋子。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登山的兴致,一路执着前行。翻过几道梁坡,走过冷森森的林子,眼前是一方平整的停车场,看来不下雨的时候,开车上山还是要轻松一些。

走上藏经阁,诵读《道德经》,扑面而来的是中华经典的名句,可谓是字字珠玑,弥足珍贵。耳畔是山风的轻吟低唱,眼底是溪流的珠玉飞溅,恍若在老君洞中盘坐,在朝阳洞里静修,突然就有了“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隔世之感。“精骛八极,心游万仞”,此时唯有思绪飞,身边暂无车马喧。凭栏远眺,青山若黛,细雨蒙蒙,县城的喧嚣与繁华全隐逸于苍茫的雨雾中,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的海市蜃楼。这时,云雾更浓了,雨点更大了,山顶上渐渐有了愁云冷雨的凄清和寒意,不可久待,于是我就依依不舍地下山了。

夜宿太白县城,三伏天盖着被子的感觉独一无二。尽管一夜小雨淅沥,我却没有失眠。受天雨影响,黄柏塬的行程需要等待。因为我当年采访去过,于是就在雨中返回了宝鸡。

回想两天来的太白印象,岂止一个清凉!进山而没登顶,临水而不漂流,这或许是一时的遗憾,但这遗憾恰是再来太白的铺垫。站在太白的山巅,看得见的是风景,看不见的是想象,是憧憬,是希望。大秦岭中的“香格里拉”,说的是黄柏塬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典故中的原始栈道应该就在大山深处的悬崖峭壁上吧?当年采访过的那个姓张的老人还健在吗?大山里的升旗仪式还会坚持下去吗?留一些念想也好,仿佛书画作品的留白。

有念想的太白,我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