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新明

从太白县城去往黄柏塬景区约有71千米路程，虽然不算太远，但弯多且急，三摇两晃，许多人会被折腾得疲惫不堪，所以就选择在中途停下来歇歇脚。我在这条路上走过多次，觉得最贴心的莫过于公路旁边半山上的那个观景台了。观景台不算太大，能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人再多的话，就会显得有点拥挤。就这，人多的时候照个相也会很麻烦，不是你挡住了我的视线，就是我挤占了你的镜头，弄得大家尴尬不堪。更有甚者，趁美女们照相的时候，不管认识不认识，硬往人家镜头里蹭，做个调皮的鬼脸或者诙谐的动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在哪里，人性都会不经意地毕露而现。对于这些，人们往往会宽容一笑。观景台边有一棵不大不小的松树，有人要站在它下面照相的时候，旁边的人就会说些与松树照相会带来血光之灾生命之虞之类的话。他们也许是受到某些影视剧里烈士被枪杀于松树下情节的影响，内心有所畏惧和忌讳罢了。可不管怎样，头脑里的怪东西丝毫挡不住人们观赏风景的热情。这狭小局促之地，再一次被人们的喧闹所占据。

这里毕竟比别的地方高出半个山头，俯视眼前群山绵延，难免生发出一览众山小的意绪。更打动人心的，莫过于眼前飘忽而过的流云。蓝天和偶尔飞过的鸟此刻只能算是陪衬。一片片云朵，或近或远，或大或小，或急或缓，或白或黑，被一阵阵看不见的风所裹挟，这一坨不见了，那一坨又出现了，你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们去往何处，仅就自然而言，这不过是一场风云际会的变幻。而联系到人生处境，就会生出无限感慨。眼前风光暂且洗去旅途劳顿，人们既而欢喜，既而沉静；既而呐喊，既而慨叹。小小观景台上，肯定留下了每一个人的不同表现。人们终究还是要离开这小小的观景台，远处的风景还等着他们。而对于那些在同伴们即将要上车出发却还对这里流连忘返的人，是不是更多了一些旅途的安慰？

这个观景台建得真是地方，就像困乏时送到头项之下那个软硬适度的枕头。观景台下停车的地方，有一个卖瓜子果脯之类的小摊。那些嘴馋的人们，就会买一些尝一尝。守着货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么多年了，我每次路过都会见到她，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微笑的面容。而我对于她，每次相遇都是除了陌生还是陌生。我不知道她有没有上过观景台，也许有，也许没有，有和没有后面是我胡思乱想的一通假设。我想，我们这一群一群匆匆走过的旅人，在她眼里会不会就是那些来去无踪的流云？来来往往的见得多了，就谁也记不住了。人们来了又去了，观景台寂寞了，她也就寂寞了吧。寂寞了就回家吧。

我不会忘记支撑我脚板的每一寸土地，包括这小小的观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