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箭沟原始森林

黄亚利

有人说，黄柏塬之美在山韵，水意，石奇。而我，有幸在酷暑时节一亲芳容。

大箭沟是黄柏塬原生态风景区，以神秘、奇幻而著称，也是我目前见过的陕西境内最美的河谷。大箭沟海拔800米至1300米，年平均气温11℃。汉江支流湑水河流经全境，森林覆盖率达96% 。大箭沟是太白山自然保护区的核心地带，因多次发现大熊猫的踪影，有人称其为熊猫沟，也有人因其风景秀美、水映彩石，称其为秦岭九寨沟。

在一片裸露的平整石壁上，写有“大箭沟”三个苍劲有力的红色字。我们一行人乘坐电瓶车，顺着平整的水泥路一路疾驰。满眼都是绿绿的植物，再也望不到边，望不到尽头；满耳是呼呼的风声，从脸前掠过，全身是风吹动衣衫的痛快淋漓的感觉，像摆动的旗帜，抑或刮碎了衣服又何妨？胸怀里充溢着畅快兴奋，仿佛喝了酒，刚刚喊过一气。

蓝天白云放缓了脚步，它们在天空悠悠地走，而这些植物，因为车的疾驰，就一排排向后倒去，仿佛它们也跟着山在做整体的位移。

下车后过木桥，一级级木台阶，脚踩上去软硬刚好。木桥口写有“五彩石”三个字，还有简单的箭头指向。我们乘兴下到河里，呀，看到河水了。河中有一块大石头，在水中呈现出青、红、绿、蓝、白五色，仿佛它是一块魔石，炫着你的眼球，刺激着你麻木的神经。石头本是五色，浸润在清澈的流水中，它因水的洗濯更加洁净及滋润，仿若一块静默的五彩玉。水冲刷着石，石接纳着水，它们就这样亲亲密密亘古不变地相守着。

这潋滟的水，这温润的玉，它们熨烫着你的身心，让你心中舒服无比。你想拥有了那玉，想亲手触摸它的玉体，或者撩拨一下那明净流动的绸缎一般的水，然而，铁链挡住了你前行的脚步，让游人顿生一种怅惘之情。

无法拥有，只能一步三回头不舍地离开。我们伴着湑水河，一路顺流步行而下。这时，河水在谷底自顾自流淌，人在木质游廊上慢慢行走，听到的是潺潺的流水声，看到的是奔腾的河水。前面有一股水泛着白浪，那浪花跳起舞，在空中溅出万千碧玉，发出激越的吼声。脚追随着水的律动，又望见了一口深潭。这潭中水竟是墨色，不似墨汁，却隐隐透出一股绿来。人不由得在这深潭前张大了嘴。心想：它究竟有多深？不然何以泛着这般深沉厚积的绿，仿若一幅墨色画，又仿佛绿色的绸缎，让人无法言说它的美。

山拥着水，水绕着山。山是一位知识渊博、胸怀宽广的老者，而水是活泼好动、身材妖娆的少女，总是一路歌唱，没有停下跋涉的脚步。山与水像是一对千古恋人，世间再动人的爱情歌唱都无法和其亘古流传的爱情相比。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山总是伸长了倾听的耳朵，张开手臂，将那调皮的、活泼的、不肯安静的水召唤、拥抱，须臾没有分离过，无论白天黑夜。

三叠瀑，看到这个词语，心中本没有概念，及至真正见到时，才觉出它的深意。在我的眼前，那瀑布就一股脑儿从高处跌落下来。瀑布的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植物和树，似乎是大山有意留出空隙，单为这瀑布；也似乎呈现的是三段水，它们并不张扬，只是款款地从山上流下来，像小时候妈妈织的土布。妈妈的手织布当空展开，在阳光下发光；而这匹布是流动的，因为山势的起伏，自然形成一种或凹或凸的形状。就像一首诗，一唱三叹，回旋跌宕，让人产生精妙之感。我没有听到淙淙水声，它们肆意地将珠玉摔碎在河里，随着湑水河，一起向山下流去。

早晨醒来，没有蝉鸣，只听见清脆的鸟叫声。在宾馆的院子里小坐，眼前是开阔的山谷，植物郁郁葱葱，都叫不上名字；河滩裸露，有细腻的沙和洁净的河石。也许我站得不够高，所以看不到浅浅的河水。河依着山，山极高，触到云层里，似乎你站到山顶，就可揽月摘星了。

无风，全身却感觉凉爽。因是早晨，这里的过往车少，早起人的细语声就清楚地传到耳鼓。就这样坐在天光里，不动，不想，时间一秒一秒滑过，酷暑时节，真是难得的享受。

在露天亭下吃过早饭，我们乘车过桥，向原始森林驶去。走了大约30分钟，导游说到了。其实还没有到山下，只是因为路窄，车不好往前走了。我们都拿了水、背着包，顺着水泥路一路进发。

自然有河水相伴，看到水的影子和洁净的石头，又有下到水里的愿望。同伴催促得紧，我只好加快脚步。终于到山下了，从修好的石台阶蜿蜒而上。我们随着人流一起向山上爬去。刚刚还是一路阳光，这会儿太阳完全被遮蔽了，有一种阴沉凉爽的感觉。满目葱茏，山上完全是松树的世界。有笔直高大的，有亭亭玉立的，有稚嫩瘦小的，还有歪七扭八的。它们你不让他，他不让你，在头顶各撑出别样的风情。走不远，就看到一棵树，宛如连体婴儿，只在两米处分成两棵，起名叫作“合和二松”，倒也别致有趣。还有“桃园三结义”，这松从地表处就发开三枝，各奔各的前程去。看来刘关张不光活在书本里，还活在自然界里。还有一棵叫“老爷松”，树干极为粗大，那四处伸展乱舞的枝条，真像老爷爷的长胡须一般乱奓着，不成样子。

我们绕过一座小山包，继续在山腰上呈螺旋式走。这会儿已经走到山脖子了，再往前走，就是下坡了，全是土路，底下是深深的河谷。听当地人讲，一直走就可以到达周至老县城了。女人没有那么好的体力，况且路有点滑。我抬眼望去，路在前面就被森林完全遮掩了，看不到头。不知有多远，所以只好放弃了行走。不过，这座山横在太白和周至的交界处，不可不谓之奇特。后来，我听走到老县城的同事说，路很远，得两个小时。我问老县城的风景如何，他们说没有什么，也就是房子街道。让我惊奇的是，他们说走在山道上的时候，有一条青花蛇盘在路中间，把一个同事吓了一跳，他以为踩到了它，最后，有惊无险，蛇自己爬走了。他回来好后怕，我也听得心惊肉跳，又庆幸自己没有去。

又看到河水的影子了。是蓝色，又是绿色，水波潋滟，明如彩镜，我简直说不清楚；河里的石头极为高大，可以坐在上边眺望河道。终于抵不住河水的诱惑，我们顺着弯曲的土路，抓着路边的野草下到河里去。

河里有一块石头是白色的，仿佛连绵的山在起伏着；山并不高，我们是可以站到山顶上去的；还有一块石头，上面布满细细的水流痕迹，似乎是一股洗练的水从山上汩汩流下；有的石头上面有方块的图案，宛若民居。河水很凉，我撩起水，想抓河里的小鱼儿，但它们灵活的身体就从我的手边游过，只留下波动的水纹。小鱼儿有黑色的、灰白色的，不大，并不漂亮。我想，它们土生土长在这里，和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黑白的石头做伴，也蛮热闹有趣。

层峦叠嶂的山，蜿蜒蛇行的水，千姿百态的石头，绿树装扮的空间，这里简直可以称为人间福地。我想，假以时日，我还会再次来到大箭沟和原始森林的，因为我内心深爱着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