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丛笑

今年的8月19日，我们赶到我省的避暑胜地陕西太白县的黄柏塬。这儿距太白县城71千米，到处是崇山峻岭，流水潺潺。当天，我们游览了黄柏塬的大箭沟。晚上，就在黄柏塬镇政府所在地的农家乐住宿。

黄柏塬镇街道不长，南北方向100多米，南端还有一条拐弯街。镇上有旅店、医院、农家乐、饭店、小礼堂等。街上的行人很少，据说，住这儿的人相互之间没有不认识的。街上谁家若来个生人，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黄柏塬镇政府的领导好客，看到我们这些从城市来黄柏塬采风的杂文散文作家，十分高兴，当晚，便安排为我们举办篝火晚会。这天，在我国是农历入伏的第二天，大部分地方酷热难耐，这么热的天举办篝火晚会，在别的地方是难以想象的。天黑，我看见镇政府前边空旷的场地上，放着一口撇沿大锅，几个青年人给锅里架起柴棒，柴棒架得有一人多高。天黑后，空荡荡的广场上来了许多人，男女青年居多。这时，镇党委书记陈军礼做了简单的讲话，接着由我和太白县委宣传部副部长王忠平点火。我们各人手执一根长长的木棒，上边浇了点柴油，用打火机点着火后，把火引入撇沿大锅里架起的柴棒下，很快，熊熊之火就燃烧起来了。广场上的男男女女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跳起舞、唱起歌来。大家边跳边唱，喊呀，叫呀，笑呀，热闹极了。音乐声和电影、录像的声音在一旁助阵，一向冷清的黄柏塬镇，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我们的杂文散文作家队伍里，有一个叫肖吉萍的女子，高挑个儿，长得俊，她的舞姿特别优美，她唱呀跳呀，把大家都带动起来了。黑夜里，这里是欢乐的海洋，是欢笑的娱乐场，一张张透着红晕的脸蛋，显得很是美丽年轻。在篝火旁，大家忘了自我，忘了年龄，忘了循规蹈矩，随心自由舒展，得意忘形。我想，何时，我们能如此轻松呢？何时，我们能如此摆脱琐事的纠缠呢？这时候！只有在黄柏塬今晚的这时候！自由自在，兴奋无比。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你们看，月亮升起来了！”大家扭头，果然看见身后的东山巅上，圆圆的明月升起来了。“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们凝睛观望，只见黄柏塬的月白白的，很是新鲜，很是纯净，像是刚刚沐浴过的美人的脸。大家这时兴奋地谈论起来，都说黄柏塬的月和我们平常看到的不同。过去在平原上看到的月，像没有洗脸的小孩子一样，脏兮兮的，留不住人们的眼睛。而秦岭腹地黄柏塬的月，是新鲜的、格外白净的，它镶嵌在蔚蓝色天空下，周围是无数眨眼的星星。我不由得想起这里的白天，天空是蔚蓝蔚蓝的，像水洗过一样，蓝得耀眼。“青石板，石板青，青石板上钉银钉——这是什么东西？”有一次，当我说了这么一个谜语问我的小孙孙时，他答不上来。我最后破了谜底，说：“就是晚上的天空呀，你没见过？”岂料，小孙孙不服，他说：“爷爷，青石板，石板青在哪儿呀？”我一看，可不是，这些年由于大气严重污染，蓝天下白云飘飘的景致没有了。蓝天没有了，晚上的“青石板”也没有了。白天，我们经常看到的都是污浊的天、阴沉沉的天，每天都好像快要下雨一样，不见蓝天白云。小时候，我们最爱唱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边马儿跑”，现在成了空洞的唱词。晚上，谁又看见过“青石板，石板青”呢？我又回想我小时候，也猜过这样的谜语呀。那时，我婆婆往天上一指说：“你看看天空，它是不是像青石板，石板青呀？”我说：“是青石板，石板青。”这些年，谁能看见如此情景呢？但今晚，2016年农历六月十六晚在黄柏塬镇政府的广场上，我看到了！

中国人是喜欢观月的。

国人对月亮有特别的感情，每年中秋节的晚上，就是全国人民赏月的最佳时段。这天晚上，在中国传统文化氤氲下的中国人，在家里一般都要摆上果盘。他们给盘子里摆上石榴、苹果、梨子、大枣、甜瓜等，一边赏月一边吃果子，一边讲月亮的故事。那个幸福和甜蜜哟，外国人是无法体会到的。

这个特殊的晚上，给我留下特别印象的还有一次。

记得那是1970年中秋节前后，我刚到陕西日报社不久，和几位记者去陕北榆林地区采访。中秋节的晚上，当地公社一位党委书记邀请我们去他家里过中秋节。那晚，天气晴朗。落座后，我看见这位书记家的后院好大好阔，没有围墙。远望，就是无边无际的沙漠，沙漠上边长着稀稀拉拉的毛柳。就在我们在灯下说话的当儿，忽然月亮从东方天边升起来了。不同的是，这里的月亮好大好圆，好明好亮。当时，我们几个人都惊呆了：榆林的月亮，怎么如此大呀？那么亮，白白的，晶莹如玉。我问主人：“你们这里的月亮，是不是平时就这么大？”他说：“ 是呀，今天是中秋节，中秋节的月亮就这么大。”我说：“这是不是和沙漠的气候有关？即使是中秋节，在我们那儿，月亮也没有这么大这么明呀。”我想起唐代王维写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也是大沙漠上看见的景象呀。那晚，我们几个人在明月下，一边吃着当地出产的十分香甜的大枣、甜瓜，一边谈着天上人间的美丽故事，在特大的明亮的圆月下，我们美美地高兴了一回。

从古到今，人们对月亮赋予了多少美好的想象呢？很早很早以前，人间就流传着牛郎织女的美丽故事。唐代的大诗人李白对月亮情有独钟，他写过许多咏月的诗。据说，李白留存的大量诗歌中，写到月亮的诗就占近三分之一。李白狂热地追逐明月，常以拟人化的手法，借月怀人，借月传情，借月寄意，将月亮视为知己，“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等等。李白还在《月下独酌》中写道：“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还有《登太白峰》一诗，更合我们现在身处之境：“西上太白峰，夕阳穷登攀。太白与我语，为我开天关。愿乘泠风去，直出浮云间。举手可近月，前行若无山。”这首诗里的月，写的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太白县的月！

黄柏塬的新月，同样让我惊异，让我兴奋，也让我多思。我们在黄柏塬，看了万水千山，也欣赏了这里的新月、美月。这儿的新月是那么纯净，那么美丽，那么新鲜。我爱黄柏塬的新月！我感谢，是黄柏塬镇热情好客的主人，为我们提供了篝火晚会这样的条件，才让我们站在“青石板”下，欣赏到这么美丽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