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栈道文化

成宗田

大秦岭是一道天然屏障，阻断了秦蜀之间的交通。唐代诗人欧阳詹在《题秦岭》一诗中写道：

南下斯须隔帝乡，北行一步掩南方。

悠悠烟景两边意，蜀客秦人各断肠。

所以秦惠文王为开发西蜀，始修栈道。他们多在大山河道的石壁上凿许多较大较深的方孔，插入木檩，上面架木板，连接、支撑、固定之后，即成栈道，人畜可以在上面行走。除此而外还有多种修筑方式。据《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记，到西汉前期，已有嘉陵故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也正如蔡泽所说：“栈道千里，通于蜀汉，使天下皆畏秦。”

最有名的是褒斜道，也称西栈道、连云道，就是秦惠文王时修的，长达235千米。后来秦伐蜀而修金牛道，后世称南栈道，长247.5千米。2016年8月18日，我们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一行30多人赴太白采风，就是从褒斜口进去的，沿途崖壁上凿的方孔，那就是古栈道的遗痕。我们看了之后，感叹不已。

在栈道上无论是步行还是骑马，都是很不容易的，唐诗人雍陶在《到蜀后记途中经历》写道：

剑峰重叠雪云漫，忆昨来时处处难。

大散岭头春足雨，褒斜谷里夏犹寒。

蜀门去国三千里，巴路登山八十盘。

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

作者是成都人，考进士、做官，多次去长安，回到成都后，想起道路艰难，都不想再去长安。

蜀道虽难，还是要走，且不是几个人而是千军万马要过去，于是留下许多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历史故事，最有名的当属“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故事发生在公元前3世纪，项羽和刘邦起兵反秦之后，在楚王跟前曾约定先入咸阳者为王。后来刘邦先攻入咸阳，项羽虽然后到，势力却很强，他撕毁协约，把关中，即京辅之地分成三块：封章邯为雍王，管辖咸阳以西；封司马欣为塞王，管辖咸阳以东；封董翳为翟王，管辖咸阳以北。后来人们据此把陕西称为三秦。刘邦被封为汉王，让他去汉中，管辖巴、蜀、汉中三地。为了说明他没有毁约，项羽竟然说汉中也是关中之地。其实巴、蜀是秦流放有罪之人的地方。他自己则掠夺了财宝、妇女，放火烧了秦宫东去。

刘邦尚无力与项羽争霸，只有隐忍，带着他的人马从褒斜道进入秦岭到汉中，并放火烧了栈道。烧栈道之举用意极其深刻：一是向项羽表示他不回关中；二是防项羽追杀。刘邦到了汉中，君臣团结固守，广揽天下英才，秣马厉兵，革新图治，很快强大起来，于是用大将韩信之计，派刘邦的亲信樊哙去修已被烧毁的栈道，然后他率领大军走捷径，翻越秦岭，到达陈仓，即今之宝鸡，这就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刘邦到达宝鸡，即对章邯发起猛攻。章邯战败，司马欣、董翳投降，刘邦很快占据关中，并以关中为根据地，经过数年争斗，终于夺取天下而建立汉朝。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是一个计谋，又是刘邦一次大的战略计划、战略部署。纵观全局，一烧一修、一明一暗、一虚一实、一退一进，全用的是障眼法以迷惑对方，使对方产生错觉，造成判断上的错误，进而导致决策错误，结果只有失败的份儿了。

这种大智慧、大手笔的计谋、决策、部署、行动，使后来的人赞叹不已，也成为栈道文化的精华部分，一直到现在，人们都在思考和学习，从而使自己能够聪明起来。这就是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的魅力。

再就是古代人在修筑栈道上表现出来的智慧以及顽强、乐观的精神。

在那种条件下，人们用修栈道的方式来往、交流、沟通，本身就是一种智慧的表现。纵观历史，人们在求生存谋发展的过程中，一项重要的内容就是修路搭桥，疏通交通。从愚公移山到修栈道、架桥梁、开隧道，再到运用交通工具，制造和改进车辆船只，都是为了加强交流与发展。这个过程是十分艰难的，也是十分悲壮的。人们互相鼓励，以愚公移山、不怕牺牲的精神去攻克它，甚至苦中求乐去完成它，充满了一种英雄主义和乐观向上的精神。李白在《蜀道难》一诗中极写蜀道之难：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他甚至产生“锦城（指成都）虽云乐，不如早还家”的想法，然而他又在《送友人入蜀》一诗中写道：

芳树笼秦栈，春流绕蜀城。

在栈道上行走，欣赏树木花草笼罩栈道的景色，心里憧憬着到了成都，看到“春流绕蜀城”的喜悦，又彰显了他乐观的一面。

从距离岐山五丈原不远的褒斜口进入太白，到了方才关，三国文化的沉重话题就萦绕在我的脑际，本不打算讲，又回避不了，只得硬着头皮讲。

诸葛亮六出祁山之后，屯兵五丈原，魏将司马懿故意不出战，诸葛亮十分焦虑，而又无计可施，于是发病，不久病故，年仅54岁啊！后人都认为他是累死的。蜀军怕魏兵追杀，不敢发丧，于是撤军，从褒斜口进入栈道，退回汉中。诸葛亮灵柩停放过的地方，都以方才关、方才村命名。

诸葛亮可以说是智慧的化身，可是他的过于执着也令人费解。他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用兵如神，《三国演义》在许多地方已把他神化了。他为了报答刘备三顾茅庐之恩，辅佐刘备，忠心耿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后人最钦佩他的一面。但他也明知许多事情不可为，却呕心沥血，尽平生之力而强为之。如他要帮刘备恢复汉室，从而六出祁山，后来他的学生姜维又九伐中原，耗尽蜀国的财力、人力，不但留下“蜀中无大将，廖化当先锋”的遗憾，更使蜀国落了个先于东吴被魏灭亡的下场！也给后人留下“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叹息。

诸葛亮还研制了木牛流马，在栈道上运送军粮，也成为千古之谜。木牛流马至今也仿造不出来，是今人的智慧赶不上孔明先生，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传说？

因去太白见到古栈道遗迹，引出了这么多闲言碎语。如果能在某个合适的地方恢复一段栈道，让游人上去走走，肯定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总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文化者智，近财色者愚；智者生存，愚者衰亡。物竞天择，值得深思。

我们应该把中国传统文化所蕴含的哲理和智慧变为自己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