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丝路上的明珠
小时看过一部黑白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那时只知道喀什是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然而,当我踏上它的土地,恍然明白,那美丽的童年记忆竟一直在等我,等我去遇见它,在不经意间。
夕阳西下,在喀什的大街上行走,仿佛徜徉在古时的西域。满脸沧桑的维吾尔族老人,天真无邪的维吾尔族小孩,满街的烤羊肉串的味道,传统的手工艺人,都有一种历史的质感,一幅幅像某个洋人笔下的油画。
喀什,突厥语意为绿色的琉璃瓦屋或玉石。
喀什,梦幻般的名字。它是一张仰望万里晴空的灿烂笑脸,是叶尔羌与喀什噶尔河明眸里溢出的幸福眼泪。
处于丝绸之路咽喉地位的古城有两座,一是敦煌,二是喀什。比起敦煌,喀什显得默默无闻,但这丝毫不能掩其光芒。喀什有过辉煌骄人的历史。
喀什是中国版图内最西陲的城市,是真正意义上的边城。巍峨的天山横卧其北,挡住严寒和风沙;磅礴的昆仑逶迤北上,送来高山上的雪水;西倚葱岭,东望辽阔的塔克拉玛干。喀什三面环山,一面敞开,是瀚海中的一处绿洲,是群山环抱着的平旷。西去的商队饱尝戈壁沙漠之苦到达此地后,前面将有海拔四五千米的葱岭等着他们去攀越;东往的各地贾客刚从嵯峨险峻的葱岭之间活着下来,在这里稍定惊魂之后鼓勇再行。艰难跋涉辗转于丝绸之路的商旅、使节,都不得不承认“田地肥广,草木挠衍,不比敦煌、都善问也”的疏勒城是他们集结休整的最理想之地。既然能在这里集结休整,各国商队何不就在这里将携带的货物倒手集散,各取所需后便掉头回返呢?于是,暂时的休息带来了商机,喀什成了商品的集散、中转站,得天独厚地出现市列。
遥想当年,形貌各异、语言有别的各国商人汇集于此,互通有无,贸易蓬勃发展,古疏勒渐渐发达兴盛,接纳四方来客,促进了丝绸之路的经济贸易。唐玄奘到西天取经,路过此地后著有《大唐西域记》,对喀什当年的描述可谓浓墨重彩,细微见著,“五口岸通八国,一条古道连亚欧”。在《马可·波罗游记》中,它还被描写成货如云屯、人如蜂聚的东方开罗。当时,喀什作为古丝绸之路的交通要地,是中外商贾云集的国际商埠和东西方文化交流的荟萃之地。
横贯亚欧大陆的丝绸之路有南、北、中三路,而三路最终都交会到这个边陲重镇,在著名的安西四镇中,喀什的地位举足轻重。
喀什,历来被人誉为中国最具异域风情的城市。
走进喀什,所见之人都是高鼻深目,眼珠闪烁着黄褐色。街头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还能看到身穿节日盛装、头戴花帽的穆斯林。街上的招牌有汉语,还有维吾尔族文字。我的旅行从来不喜欢城市,因为那总是千篇一律的面孔,但喀什不同,这令我非常兴奋。走在街道上,两侧是吸收了伊斯兰教文化的建筑设计形式和图案装饰的维吾尔族民居。那极具异国情调、地域特色的建筑令我耳目一新,仿佛置身于《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伯世界。
走进艾提尕尔大清真寺,才知道这座大清真寺的历史十分悠久,更震撼于它的规模之大、地位之重要。这座建造于公元1442年的清真寺,是新疆乃至全国最大的一座伊斯兰教礼拜寺,在国内和东南亚以及中亚地区宗教界均具有一定的影响。寺院占地一万六千八百多平方米,是一个有着浓郁民族风情和宗教色彩的伊斯兰教古建筑群,由寺门塔楼、庭院、经堂和礼拜殿四大部分组成。塔楼对着广场,天蓝色寺门宽四点三米,高四点七米,外面两侧的墙壁各连着高十二点五米的圆形砖柱,各柱顶均建有一塔楼。进入寺门,是一个八角形穿厅,内有一个占地一万三千平方米的大庭院,南北两侧各有一排十八间的经堂,为伊玛目讲经和宗教学生学习经文的场所。庭院内有两个水池,四周白杨参天,桑榆繁茂,虽居车水马龙的市中心,内中却格外清静、幽雅。
寺院西端有一个用木栅隔开的院落,那就是礼拜殿,分内殿和外殿,设在高出地面一米多的台基南北长一百四十米,东西进深十九米。如此大型的礼拜殿“不但国内所无,即使在国际上也极少见”。外殿有一百四十根高七米的绿色雕花木柱,呈网格状排列,支撑着白色的天棚,气势雄浑。寺内平时有三千多人做礼拜,居玛日(星期五)有七千多人,每逢节日,寺内寺外跪拜的穆斯林可达三万人之多。
艾提尕尔大清真寺是新疆地区宗教活动的重要场所,既是穆斯林做礼拜的场所,也是国内和东南亚地区以及中亚地区穆斯林朝拜的圣地,更是传播伊斯兰文化和培养宗教人才的重要学府,天山南北以至中亚地区许多教阶较高的伊斯兰神职人员和诗人、宗教学者均毕业于此,或曾在此受到严格的培训。
到了喀什,不能不去距离市区五公里的香妃墓。尽管我们得知已经没有回程的汽车了,还是决定乘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前往。这是座始建于公元1640年、新疆境内规模最大的霍加(即圣人后裔)陵墓,墓主为喀什噶尔(霍加政权)国王阿帕克霍加及其家族五代七十二人。墓中葬有阿帕克霍加的重侄孙女买木热·艾孜姆(香妃本名)。这个异族的女孩自幼体有异香,被清朝皇帝选为妃子,赐号香妃。可爱可怜的香妃不服中原的水土,没几年就在北京香消玉殒。她去世后,朝廷派出了几百人的送葬队伍,由一百二十四人抬运棺木,历时三年送她回到自己的故乡,葬于其家族墓内,安息在亲人的身边。当地群众亲切地称此墓为香妃墓。
主墓室尚存一乘驼轿,据说是从北京运尸时带来的。凝视着这一乘驼轿,凝视着这个具有维吾尔族传统建筑特色的古建筑群,我一阵忧伤。走在墓园中,走过门楼、小礼拜寺、大礼拜寺、教经堂、主墓室,你会感觉到像所有陵墓一样的宏大肃穆。拱伯孜是陵园的主体,是全新疆最大的穹顶式建筑,高二十六米,四周墙壁用深绿色琉璃砖贴面,上面绘有彩色图案,写着阿拉伯文的警句,四周立着巨大的砖砌圆柱,柱顶各建一邦克楼,拱顶部也建一邦克楼。这四顶一拱和铁柱尖端高擎的五弯月牙参错环抱,使整个建筑显得格外庄严峻拔。墓室内半人多高的平台上排列着大小不等的几十座坟包,也用深绿色的琉璃砖贴面,其中大者为男坟,小者为女坟。在这种富丽庄严的冰冷中,我寻觅一缕芳魂,在心中默默祭拜那个因为奇特而殒命的年轻的魂灵。
春雨在帕米尔高原吟唱了整整一夜。穿过多年的沙尘,越过亘古苍凉与漫漫岁月,一曲天籁之音破空而至。我梦里醒着的耳朵,整整一宿,倾听这点点滴滴珠圆玉润。眺望中,绿荫之外还有锦缎般的花草缤纷。
喀什的自然风光同它的主人一样,两个字:奇特。这里有号称世界屋脊的帕米尔高原,有曲折蜿蜒的叶尔羌河,有终年晶莹的冰山之父——慕士塔格冰山,有世界第二高峰——乔戈里峰,有明媚秀丽的高山湖泊——卡拉库里湖,有死亡之海——塔克拉玛干大沙漠。我没有能力领略这些充满神话色彩的自然风光。我只能这样说,来新疆,你如果不选择喀什,那就是生命中永远的遗憾。
当然不是走马观花,而是深入它的内心。
而就算是走马观花,也会让你目瞪口呆,过目不忘。
喀什是一个充满诱惑的地方,我无法用自己笨拙的文字描绘它的魅力、它的神奇。它没有红墙绿瓦,没有一望无垠的富庶平原,没有江南小镇曲幽辗转的溪流,也没有万里长城,却偏偏让我刻骨铭心。
喀什的感觉绝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而我生命里真正钟情的却正是这大自然的原色。我情愿将生命交付给喀什的山山水水,将一颗心融入这神奇的地方。
置身喀什,宛若走进了《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