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许安邦在洪江大肆搜捕罗家少奶奶，让罗积善既心惊肉跳又倍感世态炎凉。而当他得知是藤原出卖了天婵的时候，多年来的新仇旧恨一下子便涌上了心头，立马派高署地花重金买通熊子贵，誓要杀了藤原，以祭罗立的在天之灵。
就在藤原潜回嵩云山的当夜，罗积善便带着熊子贵等一众土匪把他团团围在了别墅之内。
藤原见到罗积善，拱手从容道：“罗会长大驾光临，鄙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罗积善咬牙切齿：“别再装模作样了，你以为你学了一点中华礼仪的皮毛，就真能变成谦谦君子了？你以为你打扮成商人模样，就没人能识破你日本间谍的真面目了？呸！你就是一条毒蛇，衣冠禽兽！十多年前你害死了我儿子，如今又想害我家少奶奶，用心何其狠毒也！我罗积善过去还竟然与你合谋争霸洪江，真是瞎了眼睛！”
“这么说，你现在是后悔了？”
“今天来就是要你的狗命！”罗积善随后催促熊子贵动手，“还等什么，杀了这个日本鬼子，你们就是抗日英雄！”
哪承想他不说还好，话说出口，熊子贵和众土匪竟呼啦啦把枪口一转，对准了他和高署地。
“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熊子贵，你已经收了钱，岂能言而无信！”
熊子贵冷笑道：“金钱虽好，也得有命去花。连国军都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老子何德何能来跟你做抗日英雄？”
熊子贵转头又对藤原说道：“阁下，我现在就杀了这两个胆敢辱骂阁下的人，作为效忠皇军的投名状！”说着，对罗、高二人举起了手里的枪。
罗积善和高署地吓得魂飞魄散，只当是今夜要命丧于此，哪知藤原却摆摆手，示意熊子贵退下，他笑意盈盈，将罗积善和高署地请进屋里。
藤原请罗积善坐下喝茶，然后让中村雅子拿出几张表格给罗积善。那是当年罗立在东亚公司的体检表。
罗积善接过几张体检表看了看，脸色一怔，再细看，登时如遭雷击，浑身一震愣在了当场，手中的几张表格散落地上——体检结果明确表示，罗立早已经丧失生育能力……
藤原不慌不忙喝了一盏茶，有意等罗积善回过神来才缓缓说道：“罗会长可以想一想，当年你我联手，目标始终是刘云湘，除掉他的女儿自然是其中的选项之一。罗立公子英雄难过美人关，他拼死救了刘天婵，可刘天婵又是如何报答你罗家的呢？”
高署地捡拾起表格，看了看说道：“东家，市面早有传言，少爷吸食鸦片成瘾不能人道……”
罗积善一把抓住高署地：“市面早有传言，为何从没听你说起过？我儿子不能人道，那我孙子是从哪儿来的？”
“这，这事儿您得去问少奶奶啊！”
藤原道：“据我们了解，罗洋小少爷的亲生父亲，应该是杨同昌的大公子杨大江。”
罗积善怒道：“一派胡言！”
“呵呵，难道罗会长不相信皇军特工的能力吗？”
“岂有此理！”罗积善抓狂了，“我罗家竟娶进了一个怀着杨家种的少奶奶！这不仅是要断了我罗家的香火，还要一锅端了我罗家的产业。刘云湘，杨同昌，你们这两个老不要脸的，竟能干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来。好，好啊，你们让我无后，我让你们统统断子绝孙！”
藤原笑道：“十年一觉扬州梦，如今醒来还不算晚。”
从嵩云山下来，回到家里，罗积善恍若一梦。可怜的儿子，死了还要被人戴绿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到最后才晓得，他是洪江城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洪江城最大的笑话。自从罗立死后，小罗洋是他所有的希望，是他暮年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看到罗洋，就觉得日子还有奔头。如今，这一抹亮色也彻底被抹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仇恨与怨毒。
放学时间，杨同昌和苗令梅照例又来到了商达小学的门口，面对罗积善不时瞥过来的目光，不免一脸的尴尬。老两口只盼着罗洋能快点出来，哪怕见上一面就走，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可是左等右等，孩子们陆续都被家长接走了，大门口的人变得稀稀落落，还是没看见罗洋。老师说，孩子一早就出来了。
罗积善急了，嚷嚷着要去学校里面再找一遍。
“罗会长，莫要去校园里找了。”一名最后接了孩子要走的商人在旁边说道，“我亲眼看到，小少爷第一个出了校门，有两个人把他给带走了。”
罗洋丢了。
杨同昌和苗令梅满大街奔走呼号，逢人便问，状如疯癫。
刘云湘从长沙回来，顺路把刘揆一送到了他在塘陀街的府邸，鉴于刘杨两家儿女们的恩怨，刘云湘决定让天娟留下来跟随刘揆一学习国学，远离政治。
当他安顿好一切，刚回到刘府，罗积善便带着高署地气呼呼地找上门来，站在堂屋前挥舞着手杖，口沫横飞地指责刘云湘对女儿疏于管教，一口咬定是天婵在生意上得罪了人，才会有人冲孩子下手；并指责天婵，家里出了这般大事，孩子被劫，做母亲的竟然不管不顾不回家。
而高署地也一再强调，只有少奶奶回来，才有可能找到孩子。
初闻罗洋失踪，刘云湘也是吓得一惊，但看罗积善如同演戏一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又不由得疑惑。
罗积善和高署地走后，杨同昌和苗令梅也来了，进屋就哭天抹泪，央求刘云湘帮忙寻找孩子。
杨大江在得知罗洋失踪后，便派豹子等人四处打探。入夜，他从后门进了刘府，告诉三位老人，有水客帮的兄弟亲眼看到是熊子贵的人接走了洋洋。另外，藤原已经回到洪江，他们意图捉拿天婵，一定有更大的阴谋。
杨同昌夫妇一听更慌，难道他们绑架孩子是为了清代底油？可是土匪要是绑票，也该派人来谈条件了。
几个人细思量，慢慢品出味来了——藤原此次回到洪江，必定意在芷江机场！他们绑架孩子，就是想逼天婵露面，然后抓人杀人，进而阻断芷江机场建设的财源。
从今天的事情来看，熊子贵应该也已经投靠了日本人。刘云湘问大江：“你手下现在有多少人？”
杨大江答道：“手里有枪，能战斗的将近二十人。”
刘云湘点点头：“好，足够了。”而后对守在门口的老家丁吩咐道：“明日去高椅村取回清代底油，我有用处。”
杨同昌颤颤巍巍：“云湘，你这是要动武啊？”
刘云湘目光凛然：“不管藤原、许安邦和罗积善搞什么名堂，咱们先把孩子救回来再说。既然熊子贵认贼作父，那就顺手端了他罗子山的老窝！”
次日上午，刘云湘抱着清代底油，带着杨同昌和老家丁，还有几个伙计，来到罗子山下。远远望去，山腰处有四个持枪土匪把守着山寨大门。
几名土匪见了刘云湘等人走来，如临大敌，立刻端枪呼喝：“什么人，站住！”
刘云湘朗声道：“洪江刘云湘，特来赎人！”
几个土匪一听刘云湘大名，都喜笑颜开，放下枪，来到近前。
“哈哈，我说这一大早上满山的喜鹊叫，原来是财神爷上门了！”
“怪哉，没听花舌子说今日有人来赎票啊？”
刘云湘小心翼翼，把清代底油放在山寨门前的空地上：“带我去见你们的熊舵爷。”他带着底油来，是为了暂时稳住这些土匪，杨大江已经带人从后山上去了。
一名土匪惊叫道：“我的个黑虎爷爷，莫非这就是那桶清代底油？”几名土匪霎时间都围向放在地上的那桶传说中的清代底油，看个究竟。刘云湘冲众家丁使了个眼色，众人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就给四个土匪下了枪械，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人给捆了起来。
与此同时，杨大江等人在山寨里也已得手，大家动手很快，先控制了土匪手里的武器，避免了伤亡。这些个土匪一旦没了枪，就是普通山民。一部分人看押着一众土匪，另一些水客兄弟也把几个被绑票的人放了出来。然而，杨大江找遍了山寨，也没见着洋洋和熊子贵。
杨同昌急了，问一个被老家丁制服的土匪：“说，孩子呢？”
那土匪也发蒙：“什么孩子？莫要小看人，盗亦有道，俺们就是穷死饿死，也不会去打小孩子的主意……”
刘云湘道：“我且问你，熊子贵何在？”那土匪还是说不晓得。
豹子不耐烦了，噌地把枪口抵在土匪脑袋上：“说实话！”
那土匪比豹子还愣：“说实话也是不晓得，舵爷去了哪里，怎么会让我们这些守卡子放哨的知道！”
众人无奈，都分散开来，在山林中搜遍，依然不见人影。
杨同昌已是六神无主：“白忙活了，都白忙活了……我就说，既然你们知道熊子贵的背后是藤原，那就应该上嵩云山，而不是来抄他罗子山的老窝……”
杨大江也正烦躁：“爸，您少说两句，大家不也都在找吗！”
“找，找吧！反正你儿子来的便宜！”
“您这叫什么话……”
“关心则乱啊。”刘云湘说道，“老杨，藤原是何许人也，你我心里都清楚，既是他在背后谋划，就不一定会把孩子带到嵩云山。”
杨同昌这会儿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好好，你们不去，我去！谁都别往好了想，藤原诡计多端，熊子贵心狠手辣，我孙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一头扎进这沅江……洋洋？”
杨同昌话没说完，就看见山下江岸边一个小身影正踉跄着涉水上岸。
众人定睛一望，果然是洋洋，大家一起忙不迭向江边跑去。
罗洋听到声音，看着从山上跑下来的众人，喜得又蹦又跳，挥手大叫：“姥爷！拐弯姥爷！”
杨同昌嘴里喊着乖孙子，一路跌跌撞撞扑了过去。
原来熊子贵带着三个土匪，把洋洋扣在一艘货船上，那船也不靠岸，只在江心飘荡，所以大家都找不到。亏得洋洋机灵，趁熊子贵不注意，把船上的洪油打翻，放火烧了船，然后自己游水上岸。
杨大江一眼看见远处江上仍在燃烧的货船，挥手对豹子：“快，抓住熊子贵！”豹子和众水客兄弟飞快上了岸边的几条船，向江面上驶去。货船已熄了火，冒着缕缕黑烟，众人忙活了半天，只打捞出一具尸体，还不是熊子贵的。不过山寨老巢已被捣毁，熊子贵即便没被烧死，也兴不起风浪了。
熊子贵的失手让藤原大失所望。芷江机场建设的物资和人工，几乎全赖洪江。若是洪江不乱，他们无论在芷江采取何种行动，都不足以撼动机场建设。国民政府把芷江机场当成眼珠子来保护，而洪江却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申请师部，派飞机轰炸洪江。
藤原站在嵩云山山崖上，俯瞰着整座洪江城，心头感慨万千。这座美丽的城市，早已成为他的第二个故乡，如今却要被他亲手毁掉，他心中万般不舍，却又迫不得已……
藤原迎着山风，愣怔了半晌，最后长叹一声，吩咐身后的中村雅子：“一定要把各家油号的油库都标识清楚，若是皇军的炸弹能引起一场如民国十三年那样的特大火灾，必能彻底摧毁洪江，截断芷江机场的建设财源！”
经过罗子山一劫，刘云湘无论如何不能让洋洋再回罗府了，索性让他认祖归宗，回到杨府，改名杨洋。杨洋天生早慧，很多事情都心知肚明，一点就通，本来与杨大江感情就颇为亲近，虽说一开始改口叫爷老倌有些尴尬，但是爷俩相处十分融洽。杨同昌与苗令梅更是喜不自胜，恨不得把孙儿捧在手里含在嘴里。
杨洋最操心的还是他的“飞机”，这天一大早，就缠着刘云湘帮他把机翼安装在汽车上。完工后，杨洋兴奋地跳到座椅上，伸手拉了拉操纵杆，见两侧机翼居然能跟着上下移动，如同大鸟一般：“外公，您可真棒！再把尾翼装上，就可以上天了。”
刘云湘笑道：“在地上跑还行，上天还早着呢……”说着话，只见杨大江带着豹子匆匆走来。
杨大江已经收到可靠情报，日军飞机近期要来轰炸洪江，整座城市没有防空设施，必须立刻疏散城内居民！杨大江和豹子一早去商会找罗积善，指望他能出面组织大家撤离，可是罗积善因为杨洋的事心怀怨恨，二话不说，把两人给轰了出来。水客帮的弟兄们挨门挨户通知了几家，却没人相信。
杨大江道：“就连我爸我都劝不动。岳老子，这洪江城您说话最管用，只要油业行的人带了头……”
“不好办啊。”刘云湘摇头道，“洪江城商家众多，人可以说走就走，可是仓库里那么多的货物和原料呢，穷家难舍啊。”
“我有办法！”杨洋说道。据杨洋介绍，飞机在天上对地面的辨识度较低，分不清楚哪里是洪江哪里不是洪江，必须依靠地面标识物。当然，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看来的。
刘云湘闻听眼前一亮：“可以让各家把房屋、仓库全部涂成黑色，咱们漆料和洪油有的是！”
杨大江对这爷孙俩的主意将信将疑，可是大家都不愿意走，那就只能这么办了，只当是抓住黄牛当马骑吧。
在刘云湘的带动下，七冲八巷九条街上，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在搬梯子踩板凳，给自家的宅院、店铺、窨子屋刷黑漆，毕竟谁都不希望炸弹光顾自己家。很快，整座城市看上去就像夜幕降临一般，色彩暗淡下来。
熊子贵带着两名土匪站在黑魆魆的街巷里，忐忑不安地茫然看着四周。他们本来是要去投奔藤原的，可是洪江城忽然变得漆黑一片，让人有点瘆得慌。
一土匪四下张望：“舵爷，不对劲啊，莫非这城里闹了鬼？”
“放屁，大白天闹什么……鬼，鬼崽子！”熊子贵话没说完，就看见了在巷子口汽车上探头看他的杨洋，吓得掉头就跑。
“哎，别跑，还来抓我啊！”杨洋兴奋地发动汽车，开始在街巷里围堵熊子贵等三人。若在平日，这三人是不会害怕一个孩子的，可是如今的熊子贵已是丧家之犬，又怕洋洋大呼小叫把众人招来不会饶了他这个汉奸。无奈之下，三人仓皇逃到码头，踩着江面上密集排列的船只跑向了江对岸。
杨洋的车刚开到码头，空中突然响起了引擎轰鸣声，几架日军飞机穿云而来。码头上人群四散，一片混乱。
杨洋站在车上，好奇地向天空张望，这可是真正的飞机啊。刘云湘和杨同昌张皇跑来，见状不由分说，抱起杨洋掉头随着众人就往城里方向跑。
熊子贵三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江对岸一座破旧的竹楼，抬头看着天空，忽然明白洪江搞得跟鬼城一样，就是想逃过飞机的轰炸。三人正在庆幸，一颗炸弹自天而降，把这座竹楼炸得荡然无存……
飞机失去了标识物，误将江对岸当成了洪江城。洪江的人们，站在黑魆魆的窨子屋前，愕然地看着日军飞机在江对岸上空不停地盘旋、轰炸……
轰炸结束后，杨大江率人带着武器，直奔嵩云山藤原的别墅。
藤原已闻讯逃脱，他站在山坡上，回望洪江城，红着眼圈喃喃道：“洪江，我还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言罢，转头带领雅子、山木等人消逝在山林之中……
几日后，杨大江接到上级命令，赴长沙八路军驻湘通讯处报到。
天婵杳无音讯，但是杨大江和刘云湘都相信，她是跟一群有信仰的抵抗战士在一起。如今杨大江又要走了，刘云湘暗自庆幸让天娟跟着刘揆一做学问，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刘杨两家有大江和天婵许身报国难道还不够吗？我中华若国学文化失了传承，即便是打跑了鬼子，也是一片荒芜，得不偿失啊。
送走了大江，两亲家慢慢踱步回来，边走边聊。
熊子贵死了，藤原跑了，罗积善孤掌难鸣，杨同昌深感轻松，洪江油商的日子总算能好过一些了。
刘云湘却不以为然。眼下日军攻势如潮，广东、昆明和桂林均遭日机轰炸；北方黄河溃堤，一片汪洋。南北商路已断，沿海港口也被封锁；日本资源贫乏，势必会加紧掠夺。国际上就更难说了，欧洲战云密布，德国对波兰蠢蠢欲动，各国政府都把桐油当成重要的战略物资加以管制。重庆政府一直在争取外援，国内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恐怕也就剩下桐油了。如今修建芷江机场的物料和人力都是由许安邦的专员公署一手经办。过去许安邦就想独霸洪江，一旦国内桐油成了管控物资，他岂能撒手？只怕，以后油业行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从长沙回来，刘云湘就听说许安邦勾结罗积善，不但在洪江大肆圈地敛财，而且在修建芷江机场的工程中也动了手脚。他们坑害百姓，盘剥商家，危害国家。刘云湘已经通知宝庆会馆的武当家，准备联合十大会馆油商，进行实名举报。
杨同昌却不同意跟许安邦打官司，代价实在太大，长沙那顿板子他还没忘。他把刘云湘拉到自己家里，拿出自己粘贴的几封匿名信，跟献宝似的，让刘云湘过目。他只要隔三岔五地寄上一封，许安邦就不得安生，听说现在已经引起了省府主席张治中的重视。
刘云湘有些哭笑不得，正当两人商议之际，苗令梅拿来一张报纸，头版印着《到底谁在破坏抗战？》的醒目标题。这篇署名“洪流”的文章，将许安邦罗积善勾结藤原通敌卖国，在洪江圈地敛财，致人伤残，以及在芷江机场建设中偷工减料、中饱私囊的罪行一一曝光。两人阅罢，心中大快，连连赞叹作者仗义执言疾恶如仇。
苗令梅问：“你俩知道这个洪流是谁？”
刘云湘道：“这个洪流，倒是有些印象，此人过去写过不少有分量的文章，从这名字上看，当为一铮铮铁汉。”
苗令梅急了：“什么铮铮铁汉，这洪流就是您家的二小姐，我家的大奶奶！”
刘云湘闻听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去了报馆，一把拽住天娟就往外跑。
“爸，您干什么啊，我正忙着呢……”
刘云湘把天娟拉到旁边一个胡同里，瞪眼低声道：“你不在塘坨老实待着，跑回来干什么？”
天娟扬扬眉毛：“刘伯伯是老牌革命家，我跟他做学问，自然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话刚说到此，忽听街面上传来了马蹄声，只见一群警察和士兵快速围向报馆大门。为首军官在马上喝道：“《洪江晚报》妖言惑众，破坏抗战，奉专员公署之命，予以查封！”
军警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冲进了报馆。
天娟意欲冲过去，被刘云湘一把拉住：“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