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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境之国 寻找消失的古格文明
1.4.5 西方传教士的到来和古格王国的覆灭
西方传教士的到来和古格王国的覆灭

当历史翻到17世纪这一页时,一切都变得清晰了。由于几位西方传教士的文件、信函、游记被大量保留下来,使得古格末期成为整个王国史中我们所知道的最为详细的一段。

17世纪以前,天主教耶稣会已经在印度的许多城镇建立起教会,西海岸的果阿就是这样一个城镇。这里的主教听说了在卧莫尔人中流传的一种说法:喜马拉雅山北面不知名的地方曾经有过天主教的传播,并且还保留有多年前“福音”传播的遗迹。于是主教决定派遣葡萄牙籍神父安东尼奥·德·安德拉德和修士玛努埃尔·玛克斯前去察访。他们历尽艰险,翻越海拔5700米冰雪覆盖的玛拉山口后,又在荒无人烟的陌生土地上长途跋涉十几天。1624年8月初,他们终于来到古格王国的都城札布让。

这时的古格王赤·扎西查巴德已过了不惑之年,面对这两个深目高鼻的白种人充满了好奇但又深怀戒备。当安德拉德和玛克斯向古格王呈上随身带来的礼物,并且通过三道翻译说明他们不远万里而来是出于对宗教的虔诚信仰,是为了传播主的福音之后,国王转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留他们住下并允许他们在都城内外随意走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安德拉德一方面寻找一切机会向国王讲解天主教的教义,一方面观察了解古格王国及周围的情况。到了11月,天气已经转冷,安德拉德决定返回印度果阿汇报情况,并请求增派传教士来古格王国建立教堂,开展传教活动。

传教士安德拉德肖像(王郢绘)

在讲述这段历史时,应该注意到古格国王对传教士的支持态度,是在一个特定历史背景下作出的选择。西藏腹地早在元代就发展形成的政教合一制度,使古格上层喇嘛对政权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1622年即位的赤·扎西查巴德已经明显感到以其兄弟为首的喇嘛集团的威胁,所以开始有意识地在多方面限制喇嘛的权力。就在这个时候,传教士们来到古格。国王面临着重大的抉择,要么拒绝外来宗教,全力缓和与喇嘛之间的矛盾;要么利用天主教压制佛教,以此达到巩固王权的目的。国王显然选择了后者,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个选择将给王国带来一场灭顶之灾。

1625年8月,安德拉德同玛克斯带着另一位传教士重返古格,在学习一段时间的藏文之后,开始向王室和百姓传教。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札布让城堡里建立了教堂;从印度果阿增派的3名神父也抵达古格;国王夫妇开始到教堂听讲教义,几位王室成员先后接受了洗礼;传教士们在札布让以北200公里的日土建立了教会站;军队出征前改由传教士进行祈祷,而不是像以往那样由喇嘛主持祈祷。

在国王的支持下,天主教的传教活动迅速发展,引起了喇嘛和很多民众的不满。传教士们刚到古格王国不久,国王的兄弟等高层喇嘛就曾规劝过国王“不要追随这些陌生人而背弃先辈传下来的古老信仰”,还请国王到城堡下的寺院小住一段,企图通过寺院的诵经、默想和佛事活动来恢复他对佛教的感情,国王对此无动于衷。由于喇嘛的暗中抵制和古格百姓对外来宗教的怀疑与排斥,传教活动变得困难重重。虽经传教士们多方努力,两年多内接受洗礼的也只有12人,而且基本上都是王室成员。国王不得不向喇嘛集团采取强硬措施,先是剥夺了他那位喇嘛首领弟弟的所有庄园租税收入,接着又宣布,如其再不收敛,将把他身边服务的奴仆、士兵也全数收回。矛盾已经激化,国王的弟弟也向国王发出警告:这种局势若再继续发展,必将触怒大多数贵族、平民和所有喇嘛,他们可能采取反抗行动。规劝和警告都未能使国王赤·扎西查巴德回心转意,他甚至计划采取最终摧毁喇嘛集团的措施——令全部喇嘛还俗。消息不慎走漏,这些佛门弟子被彻底惹恼了,早就对传教士们的傲然气派以及为建立教堂拆房改道等做法心怀不满的贵族和平民,与喇嘛们结成了统一战线,只等时机成熟反戈一击。

1630年夏季,安德拉德奉命返回印度就任果阿省耶稣会会长,留守古格的5位传教士已经感到气氛紧张,明显减少了活动。恰巧这时国王也患病不起,喇嘛集团和地方贵族趁机发起暴动,并且请求拉达克王派兵支援。这时的拉达克王僧格朗杰与古格王曾因儿女婚姻问题闹过矛盾,而且也发生过领土纠纷,还有由来已久的教派分歧。拉达克王立即抓住机会亲自率兵进军古格,札布让城堡被围得水泄不通。忠于古格国王的军队居高临下,顽强抵抗,再加上城堡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和充足的储备,拉达克王攻打了一个多月城堡也没有被攻下。此时古格王身患重病,感到大势已去,便主动提出议和。古格王的弟弟与拉达克王设下圈套,宣称只要古格王率王室成员走出城堡,像臣属那样将贡品呈给拉达克王,拉达克便很快撤军。结果古格王与王室成员一出来便被全数抓捕,紧随其后的王室卫队发觉上当,边抵抗边撤回城堡,卫队又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来突围转移到后藏地区,城堡被劫掠一空。古格王室成员被押解到拉达克首府列城,再也没有回去。紧接着古格所属的达巴、噶尔、日土等地相继失陷,拉达克王任命儿子恩扎普提朗杰为古格领地的统治者,古格王国700年的历史至此终结。

1680年,第五世达赖喇嘛从遥远的卫藏地区派遣噶丹策旺率领军队来到阿里,将拉达克人驱逐出境,并且乘胜追击攻打至拉达克首府列城,使拉达克臣服于噶厦政府,噶厦继吐蕃之后再一次将阿里高原纳入藏族统一政权的管辖之下。达赖喇嘛的噶厦政府在收复阿里后设立了札布让、达巴、日土、普兰四个宗(相当于县),宗本(相当于县长)和其他官员都由拉萨方面派遣。虽然在古格故城山下设立了札布让宗以行使对此地的管辖权,但人去楼空的古格故城还是没有逃脱逐渐沦为废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