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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9.2.1.2

下面看看《李凭箜篌引》这首诗。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先看首句“吴丝蜀桐张高秋”。吴丝,清人王琦注曰:“丝之精好者,出自吴地(今苏州一带),故曰吴丝。”蜀桐,蜀地柏桐木。南朝宋刘敬叔《异苑》:“晋武时吴郡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打之无声,以问张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作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言,声闻数十里。刘道民诗曰:‘事有远而合,蜀桐鸣吴石。’”又,东汉桓谭《新论·琴道》谓:“昔神农氏继伏羲而王天下,亦上观法于天,下取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削桐为琴,绳丝为弦,以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焉。”张,本来是把弦丝安在琴弓上,这里作“演奏”讲亦可,而取其本义似更切当。一般而言,会弹奏者一开始都要调试,也就是安装、调试演奏的琴弦。高秋,天高气爽的时候,这里指深秋。就整句而言,是说在这样一个深秋时节,琴师正在调试一把材质最为名贵的竖琴——箜篌。

再看次句“空山凝云颓不流”。空山,幽深少人的山间,山显空灵,这当然是指琴师李凭演奏时周围空灵的环境。凝云,是浓云,密云,这是下雨前的征象。颓,书上说是“颓然”,一般理解为精神不振,解释不到位,解释为“崩塌、倒塌”更准确些。凝云颓,就是浓云(猛然)倒塌。不流,云停在那里,越聚越多,最后崩塌,这是写音乐的吸引力。这还只是在调音阶段,只是弹奏一两下,居然连天上的浮云都停下来不走,相拥堆叠,竟致于崩塌。这是暗示音乐的美妙,比白居易《琵琶行》诗“未成曲调先有情”还厉害。这,当然也暗用了“响遏行云”之典。这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从物理角度看,云层越聚越厚,并且出现了崩塌,就预示着马上有雨要下的意思。一音双关,真是太形象了。当然,这一整句,既是暗示即将下雨,又似乎在渲染音乐演奏的一种氛围,同时又在勾勒一个哀怨而压抑的音乐背景。尤其是后者,当云层不断聚集,不断崩裂,气氛显得极其压抑。

第三句是“江娥啼竹素女愁”。江娥,就是“湘夫人”,所谓尧有二女,即为嫁给舜的娥皇、女英。后舜巡视南方,死于苍梧,二妃得知,抱竹痛哭,泪染成斑,是所谓“江娥啼竹”。素女,传说中的神女,《汉书·郊祀志上》说:“泰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因弹奏过于悲伤,山神泰帝无法阻止,所谓奏、听的悲痛都无法抑制,故而劈琴为半,意欲使悲痛减轻一半。这一整句都表达哀怨,一“啼”一“愁”之间,都意在揭示演奏的主题或题材。

“李凭中国弹箜篌”这一句,属突出展示。一开始听众可能并不知谁在调试,但是,一俟调弄,天色即为之一变,云山也接二连三地崩塌,于是不由人于内心不震惊。随后,随着乐曲主题的定调,一腔悲怨从遥远的时代渐渐侵入当下听众的心里,极为强烈,又极为细腻。那一丝极为哀怨的曲音一旦显现,似乎让人悲伤欲绝,仿佛其间隐着无限的悲愁,一下子又将人牵到很远的地方去。听众这时候忽而感到,这只有李凭的弹奏才具这种先声夺人、勾魂夺魄的效果!于是大家突然明白过来——哦,就是她,就是她!“李凭中国弹箜篌”,仿佛一个特写镜头,李凭弹奏箜篌,在国都,横空出世。

中国,这里指的是指京都、国都,是用它的本义,属于比较原初的意思,即“国中”。周朝人以前称商朝人的国都叫中国,代商之后,也称自己的都城叫中国。再后来,这个中国就是指华夏一带,中原一带。以后范围渐渐扩大,指华夏族的本部。后来这个词还打上浓重的文化色彩,即所谓中国与四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