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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8.9.1.3

再看颈联。先看前半联“持家但有四立壁”。

持家,就是操持家业;但有,就是只有。四立壁,引自《史记·司马相如传》“家居徒四壁立”,即“家徒四壁”,家里只有四面墙壁,形容一无所有、空空如也。当然,“四立壁”所指涉的仍然还是黄几复,言其清贫廉政,无暇自顾。《史记》里则举说刘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不搞营生,也不治家产,后来居然夺取天下,当然不能说其无赖,只是因为人生志业不同罢了。“四立壁”“不治产业”,不是说就没有治办家产的本事,而只是兴趣在与不在。

再看后半联“治病不蕲三折肱”。这句实际上是“三折肱,治病不蕲”。三折肱,引自《左传·定公十三年》“三折肱,知为良医”,今天叫“久病成医”,说明生病一多,经验随增,知道怎么看病吃药。这只是字面的意思。而是说,胳膊肘已经折断了两三回,治病已经积累了经验,无须再受伤以治疗;而那种依旧利用病人痛苦和波折以获取经验,则是不道德的。关于治病,《国语·晋语八》“平公有疾”一章说:“文子曰:‘医及国家乎?’对曰:‘上医医国,其次疾人,固医官也。’”最高明的医生,为国家祛除弊政,其次才是给人治病,而无论医国还是医人,其基本原理则没有不同。黄庭坚这里用典,当然是指向前者。意指黄几复善于治理政事,且已有政绩,而并不需要继续让他沉于基层,甚至流转荒外之地,通过自痛以获取更多的经验,希望国家要赶紧重用。

这一联也是一组对比,通过黄几复的持家和治政来说明他的为人,于是一个清廉者的形象,一个治世能臣的形象,便跃然纸上。因为清廉,安于清廉,不戚戚于私利的营求,说明他有德行有操守,这正是可以将国家事务交付他处理的重要原因,正如《庄子·让王》所说,“夫天下,至重也,而不以害其生,又况他物乎?唯无以天下为者,可以托天下也”。换句话说,正因为他不怎么讲求物质生活,而安贫乐道,因而有了更多的精力,用之于治政,从而使治政的绩效获得了保证。

而尾联笔锋一顿,一改其奇逸而颇带峥嵘的笔势,将原本压抑的情感顿然释放,而至于失声,甚见友情和忧心。

“想见读书头已白”,想见,想象、推测;诗人想象友人头发花白了,仍然孜孜不倦地阅读圣贤书籍的情形,即使重用无望,即使生活过早地使他身形劳累,而他仍然不改初衷,可谓始终如一。《论语·里仁》说:“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像黄几复,可谓一以贯之。而诗作这一形象,与前面“桃李春风”的精神气质有比照,亦与“持家但有四立壁”的形象相映衬,给读者更为丰富而感人的印象。

再看,“隔溪猿哭瘴溪藤”。瘴是瘴气,指南方山林间湿热蒸郁、致人疾病的毒气,亦泛指恶性疟疾等病。因为南方过去经济社会与卫生条件都很差,不宜人居住的环境并没有得到妥善整治,所以常会出现因感受瘴气而致病致死的事。诗作说,隔着溪岸,还能听到那些攀缘于深林的猿猴发出啼哭。连土著于此的它们,都愁苦于这瘴气弥漫的世界,何况人类呢!可想而知,诗人是替生活在那个世界里的朋友担着多么沉重的忧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