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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8.7.1.4

“鲈鱼正美不归去”,鲈鱼典故,一般的说法,是讲张季鹰见秋风起而想起了家乡鲈鱼和莼菜之美,于是有了动身归家之念。似乎因嘴馋而致于官可以不做,其实并非如此简单。我们看《晋书·张翰传》的说法:

齐王冏(jiǒng)辟为大司马东曹掾。时执权,翰谓同郡顾荣曰:“天下纷纷,祸难未已。夫有四海之名者,求退良难。吾本山林间人,无望于时。子善以明防前,以智虑后。”荣执其手,怆然曰:“吾亦与子采南山蕨,饮三江水耳。”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曰:“人生贵得适志,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乎!”遂命驾而归。

所谓鲈鱼生鱼片和莼菜之美,只不过是故事主人公预知天下乱纷、朝廷有重大事故发生,而说出的一个适志任性、脱身远祸的借口而已。再回到赵嘏《长安秋望》,原诗说“鲈鱼正美不归去”,意思是,家乡的鲈鱼正肥美,为什么还不回去?是不是也是一个美丽的借口?

今人学者查屏球先生在《“赵倚楼”“一笛风”与禅宗语言——由杜牧等人对语言艺术的追求看经典语汇的形成》一文里,认为赵嘏这首诗歌不作于他三次长安活动的前两次,而是第三次时。“前两次是为赴进士试,一次是在大和六年(832年),一次是在会昌三年(843年)。最后一次应是他任渭南县尉时,其时约在大中三年(849年)后。对照诗意,三次中唯最后一次与诗意相合。本诗后一联抒发了失意怀乡之情,其中用了西晋张翰见秋风而弃官归乡的典故。”那么,赵嘏又为何而失意?查文进一步说,“赵嘏于会昌四年三十九岁时中进士,久未得官,至宣宗即位后,牛党得势,政坛换班,赵嘏才得机获此一职。据谭优学、陶敏先生考证其得渭南县尉一职,可能是大中三年后的事。其时,他已44~45岁了。这个年纪才进入官场的最低层,自然是不得意了。这种失望情绪,在其他诗中也有表现,如其《别牛郎中门馆》赵嘏对此结果是很伤感的,《长安秋望》中的情感无此消沉,但是失意之调是相似的。”

我们看,查文这一分析与张翰的弃官归乡的深层情因及弃官内因都几乎相同。赵嘏因于牛李党争而患得患失,久滞底层,老大消沉。由此可见,诗人久滞长安,失意于下僚,转而有了归隐的志向,而且这种心向还很强烈,正如诗作“紫艳半开篱菊静”所展示的那样。

再看最后一句“空戴南冠学楚囚”。南冠,就是“楚冠”,原典见《左传》“成公九年”。晋人要求被俘楚国人演奏音乐,后者仍不忘戴故国小帽,唱故国南音,然后弹南国琴音,因不忘故国节操,被赞赏是君子。南冠后来是指被俘的囚犯,又喻指羁旅于异地、身受如囚徒的那些人。空,白白地、徒然、无谓。整句的意思是说,羁旅异地白耗着,没什么意思。

所谓“鲈鱼正美不归去,空戴南冠学楚囚”,意谓,与其“空戴南冠学楚囚”不如趁“鲈鱼之美”而归去。那也就是说,赵嘏在他这时候已经做出了清晰的选择,想回去。与其在长安羁留,空耗着,倒不如归去来得干脆。当然,“鲈鱼正美”,我们在诗歌里没有看到,倒是看到了“长笛一声人倚楼”“红衣落尽渚莲愁”,正是这伤心之事,或者说不堪往事,让人到中年的诗人看淡了人生与仕途,做出了一个类似前人风雅性的选择(“陶潜归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