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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8.3.2.1

刘长卿善于写五言诗,自称“五言长城”。五言诗比较典雅,一直被认为是中国古典诗歌的比较正宗的一种。刘氏这首五言诗写得古劲、苍凉,又比较蕴蓄而耐读。而诗人正是带着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感慨,深情倾注,遂成就这一杰作佳篇。

有人认为诗的尾联“言有尽而意无穷”,确实,这最后一联让人玩味的地方很多。比如,一则乡愁得以慰藉,二则又引发新的愁思。

但是,如果着眼于诗歌整体的情绪流动,那么尾联的“乡心正欲绝,何处捣寒衣”,可能就是诗人情感的必然归结了。我们看,诗人从岭南这个被贬谪的地方,再返回京都,路过江西上饶的余干,当然心情或许很好,或许很糟糕,关键要看人的气质和人生遭遇的严重程度而定。对于诗人来说,起起落落,宦海沉浮不定,一生不得志,政治失意的时候居多。在被人诬陷、下姑苏监狱而随后贬为潘州南巴尉之前,也曾经有过遭贬而出的经历,人生哪能经受得起这样几番折腾呢?经历的事一多,很多时候挫折感也与日俱增。所以这次返途经过余干,其心情孤寂与复杂就可想而知。

何况日暮时分,眼前的余干荒城是如此的残破、锁闭与清冷,而时令节候的凄冷,行途的孤单,羁旅在外的无助,以及对行踪不定的、未来无法掌握的忧虑,也让诗人感到格外的寒凉与荒冷,于是情绪的失意就变得无法收拾。诗人甚至显得极为脆弱而难以自持,即使对于渡口的喧闹声也有了期待,这在寻常境遇下是不可思议的。而明月朗照,其无处不在、死死纠缠而不散的夜光,又在夜晚折磨、冲撞着已经疲惫万分的心灵,可以说,这夜晚的境遇更是诗人所难以承受的。

我们再看,诗人自来余干荒城后,所见所感,异常死寂的环境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味道,心绪不断失落,意态更加慌乱,本能的乡愁空落落无法抓持、无法着实,情绪几近失控,甚至生出变态的期待,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心灵经受的事实啊!而恰恰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阵捣衣声,是那么清亮,那么真切,那么缠绵,于是诗人情不自禁地寻找起来。所以与其说“捣衣的砧声简直把诗人的心都快捣碎了”,还不如说,是这打破沉寂的“捣衣声”拯救了诗人,让诗人抓到了情感的把手,终于让他从极度绝望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

有了这一声声的捣衣声,思乡与归思也变得清晰起来,有温度了,有人气了,也有情节了,当然,也更加深厚绵长了。即使是再荒疏凄冷的世界,即使是再摇曳不定的未来,我们相信诗人也会有勇气、有信心去独立面对。——理想,当它走向深渊,大概唯有庸常的情理,可以去拯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