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8.1.2.3

关于本诗的结构与用典,再说一点。

我们说“起承转合”,几乎是古典诗文可以套用的基本结构。元人范德玑在《诗格》里说:“作诗有四法:起要平直(平实,不曲折),承要舂容(舒缓从容),转要变化,合要渊水(深潭,喻蕴蓄)。”这其实是一般性的要求,但具体到每一首诗歌,可能情况又有差别。早期的格律诗,恐怕多为A型(首联—起、颔联—承、颈联—承、尾联—转合),与后来的B型(首联—起、颔联—承、颈联—转、尾联—合),并不一样。就杜审言这首诗来说,无疑属于A型。第一、第二小句是“起”;第三、第四小句,第五、六小句,都是“承”,承接“物候新”;到最后一联,才是“转”“结”一气。转得急切,忽显突兀,情势直转直下,并戛然而止。此外,我们还要注意,中间两联属对精工,“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可谓古今名对。今在书法、楹联及春联上多有书写,可见后人对它们的喜爱的程度。

当然,文化的张力,继承、学习前贤是其重要的因素。杜审言能写出如此名诗佳句,也并非凭空捏造,同样来源于对前代文人所写诗句的创造性转换,即再润色、再转化等再创作。这就是中国古代文化继承方面很重要的特色——所谓“用典”,一方面体现文化的继承性,另一方面,也使当下作者的言说不走空、不失调,显得厚实而有理性。比如,“淑气催黄鸟”,即化用于晋代诗人陆机在《悲哉行》的诗句“蕙草饶淑气,时鸟多好音”;而“晴光转绿”,则是化用了梁代诗人江淹的《咏美人春游》里的诗句“江南二月春,东风转绿”。这就是当下文学理论所谓“互文性”。它体现了后代本文对前代文本或自己本文的吸收和转化之功。由此,文本之间形成相互参照、彼此牵连的关系,并在时间流里形成连续不断的扭结的方式。

最后,我们再看看明人王世贞从语言(华藻,即华丽文辞)与结构(整栗,即谨严)以及格调(高逸,即高雅脱俗)诸方面,对杜审言诗歌的评价:

“杜审言华藻整栗,小让沈宋,而气度高逸,神情圆畅,自是中兴之祖,宜其矜率乃尔。”(《艺苑卮言·卷四》第9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