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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醉美的古诗词
1.8.1.1.2

下面就看这首《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诗。

这是一首唱和诗,估计是根据陆丞原作的韵脚、韵律而作。先解一下题。“和晋陵陆丞早春游望”,晋陵就是常州;陆丞,也许是晋陵县陆姓官员的名字,也许是这个人的“陆姓+职衔”,丞,属于县的副职。早春游望,点明了时间以及具体的事件。其实,今天从诗作的内容上看,诗歌唱和的性质已经淡化,而完全可以视为杜审言自己的游春抒情之作——《早春游望》。

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淑气催黄鸟,晴光转绿(pín)。忽闻歌古调,归思欲沾襟。

先看首两句“独有宦游人,偏惊物候新”。独,唯独,独自;宦游,就是在外为官。唯独有那么一个在外做官的人,谁啊?当然是杜审言说自己。这一句看似平淡,其实还是颇有内涵。起句凸显自己的孤独,将自己在外为官同别人外地为官进行了颇具情绪性的区分。前面已经介绍过杜审言的思想个性,有思想、有个性的人,他往往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同时也往往特别感到自己的孤独。物候,事物随节候变化所表露出的现象,如冰雪解冻、柳枝抽芽及桃李开花等都是。偏惊物候新,从春到夏,再从秋至于冬,完成一个时序过程,当冬天过尽而重新来到春天,或者说突然有一天,春天又回来了,眼前万物又崭新一片,重新焕发生机,让诗人感到眼前一亮,这既是一个“新”字,又是一个“惊”字。因为“新”而“惊”,或者因为“惊”一下子发现了“新”。“春天就这样来了?过去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这是“惊”字的背后所出现的一般心理反应。当然,本来物候翻新,年年如是,周而复始,不应该惊怪才是,或者说一般都不会惊怪;然而,诗人突然像发现一个新大陆一样地发现了他自己的极为奇怪的心理——“偏惊”,唯独他有这样的心理。这起始两句,颇有峥嵘之感。诗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对于早春时节的花开、柳绿,以及万物疯狂地生长,一天一个样儿,有一种奇怪的讶异。

偏,还可以理解为“偏偏”。偏偏这么一个人,偏偏这时候对于环境,对于气象的变化是如此的敏感。是不是诗人都有神经质,都特别地敏感呢?本来是不必为此早春的春色而惊讶的,而且诗人向来颇为自负,即使有多所惊讶,也完全可以放在心内而不必声张,除非这种环境与气象的感受实在超出了诗人的预期,或者因为某种特别的人事而一时感从中来,不能自已。这两种情形从诗歌内还难以找寻,暂且放在一边。

当然,这也写出了一种矛盾。游子异地做官,远离了自己的家乡,看到异地的节候,焕然一新,眼前一亮,忽然来了身世之感:“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来自哪里?我将向何处去?”这怕是很多人都有的心理反应。本来春天来到,大好春光正是尽情沉浸和享受一番的时候,内心产生的不是惊讶而是惊喜。然而,诗人一再发现了自己面对一个陌生的“自己”,也只有这时,也就是季节回头重新开始的时候,他才有可能将自己的思绪梳理一遍,在路上,再回顾自己的来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诗人才发现自己异地为官,远离妻儿,身影孤独。还有,就是他宦游江南,在灵魂深处,他与这块土地的疏远感。这时候,他发现,他是一个特别孤独的人,好像自己和这个世界很难融合在一起。当然,春天到来,喜悦之情是有的,但异地为官之孤独也是非常鲜明的:这究竟是一种极为复杂的人生况味了。

总之,开头两句所给人的,总有一种突兀,一个孤独者的、异地者的对于春天奇怪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