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4 三十、牧誓
三十、牧誓

■张居正直解 牧是地名,在商之郊外,即今河南卫辉府城南地方。武王伐纣,兵至牧野,临战之时,誓戒将士。史臣录其语为书,以《牧誓》名篇。

【原文】

时甲子昧爽,王朝于商郊牧野,乃誓。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旋以麾。曰:“逖矣!西土之人。”

■张居正直解 甲子是二月初四日。昧爽,是天将明未明之时。杖字、秉字都解做持字。黄钺是黄金装饰的大斧。旄是旄节。逖是远。史臣记说:二月甲子日黎明时候,武王引兵到了商之郊外牧野地方,将与商兵交战,乃发誓命以戒勉将士。武王左手持着黄钺,右手持着白旄,以指麾众将士说道:尔等皆西土之人,我以伐暴救民之故,率尔远行至此。这是武王将誓而先慰劳之辞。

【原文】

王曰:“嗟!我友邦冢君,御事,司徒、司马、司空,亚旅、师氏,千夫长、百夫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人。称尔戈,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

■张居正直解 友邦冢君、御事已解,见《泰誓》上篇。司徒、司马、司空是三卿,此时武王尚为诸侯,故未备六卿。亚是大夫,以其为卿之次,故谓之亚,旅是士,以其人众故谓之旅。师氏是官名,掌扈从宿卫之事。千夫长是统领千人的将帅。百夫长是统领百人的将帅。庸、蜀、羌、髳、微、卢、彭、濮,是西南夷八国名。是时武王仗大义以伐商,故蛮夷之长,都率兵来会战也。称是举。戈矛都是枪类,戈短而矛长。比是并列。干是盾,即今之遮牌。武王将发誓命,先叹息历呼从征之人,以告之说:“我邻国的诸侯,与我本国的治事之臣,司徒、司马、司空、亚大夫、众士、师氏之官,千人之长、百人之长,及庸、蜀、羌、髳、微、卢、彭、濮八国之人,举执汝之戈戟,排列汝之干楯,树立汝之长矛,我将发誓命以告汝,宜审听之。”王曰:“古人有言曰:‘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今商王受,惟妇言是用,昏弃厥肆祀,弗答;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乃惟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是以为大夫卿士,俾暴虐于百姓,以奸宄于商邑。”

【原文】

■张居正直解 牝鸡是母鸡。晨是报晓。索是萧索。妇指妲已说。肆是陈。答是报。王父是祖。母弟是同母之弟。迪是道。武王誓师说:“我闻古人有言,鸡之为物,虽所以司晨,然牝鸡无晨鸣之理。若人家有牝鸡晨鸣,则阴阳反常,妖孽见兆,其家必主破败萧索。可见阴阳有定分,内外有定体,妇人不可以预外事,亦犹牝鸡不可司晨也。今商王受,乃惑于妲已之嬖,好恶赏罚皆决于其口,惟其言之是用,是所谓牝鸡而司晨者也。因此心志昏迷,政事缪乱,将郊庙的大祀,都废弃了。不知天地祖宗之当报,将先王所遗同祖之弟,与同母之弟,都弃绝疏远,不以道善遇之,却于四方多罪逃亡之人,乃尊崇而长养,亲信而任使,以是人为大夫卿士,分布要地,使之协权肆毒,加暴虐于百姓,倚势犯法,为奸宄于商邑,其政事之昏乱,一至于此,皆以荒于女色,不恤国政之故。夫牝鸡晨而家索,妇言用而国亡,此理之必然者矣。”

【原文】

“今予发,惟恭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愆于六步、七步,乃止,齐焉。夫子勗哉!不愆于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齐焉。勗哉夫子!”

■张居正直解 发,是武王名。愆,是过。夫子称众将士。勗,是勉。武王说:“商王受之肆行无道,神人共愤,乃天讨之所不赦者。今我小子发,兴兵伐商,惟以敬行天罚而已,非得已而用之也。故今日之战,当以节制为尚,不以多杀为功。其进而迎敌,不过于六步、七步,即便止驻,以整齐部伍,然后复从而进焉。尔将士勉哉,无或乘胜而轻进也。其战而杀敌少,不过于四伐五伐,多不过于六伐七伐,即可止驻,以整齐部伍,然后复从而伐之,勉哉尔将士!无或乘怒而贪杀也。”

【原文】

“尚桓桓,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于商郊。弗迓克奔,以役西土。勗哉夫子!”

■张居正直解 桓桓是威的模样。虎、貔、熊、罴是四样猛兽。迓是迎击。奔是走来投降。武王又说:“兵不勇则无以克敌,尔将士庶几振桓桓之威,如虎、如貔、如熊、如罴,以奋击于商郊之地,不可有所退怯也。然过勇则不免滥杀,惟当于凶残者取之,抗拒者诛之,若有能知顺逆之理,奔走来降者,即当容纳,勿一概迎击之,以劳役我西土之人。勉哉!尔将士,其武勇是奋,而杀降是戒可也。”

【原文】

“尔所弗勗,其于尔躬有戮!”

■张居正直解 武王誓师将终,又戒敕之说:“尔将士,若于我之命而有所不勉,或轻进,或贪杀,或无勇而杀降,是违号令而失纪律也。则军有常刑,必戮及尔身,罔有攸赦矣,可不戒哉!”按此篇武王之所以誓师者,皆本之以仁义,而出之以节制,行阵有礼,赏罚有信,夫以至仁伐至不仁,而谨戒如此。此其所以为王者之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