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马可儿说，她和莫西的事，差点杀了父亲。

马东家踹开门，眼前的一幕使他感到有一股血“轰”地冲上了脑门，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而在那一瞬间，可儿和莫西同时感觉到魂从嘴里飞了出去。尤其是可儿看到破门而入栽倒在地的人是她父亲时，直接瘫了。

还是莫西比较冷静。

他迅速穿好衣服，并帮可儿也穿好衣服，用他们身下的那块儿白布，把那一瓮酒包了，打成一个包袱结，交给可儿说：“你先跑，把莫高相思红背上，到莫高葡萄树下等我！”

“那你……”可儿问。

“我得先救你父亲！”莫西说。

可儿背起那罐莫高相思红跑了。莫西抱起马东家，掐住了他的人中，——这还是他在中国学会的救人的方法，而那次被救的人是他，他晕倒在从南京到敦煌的路上，好心人就是这样救了他，他也从好心人那里学会了这一招。

莫西边掐马东家的人中边呼唤：“东家，醒醒，醒醒，东家！”

不一会儿马东家慢慢睁开了眼睛，苏醒过来了。莫西把马东家扶起，坐在地上，他跪在了马东家面前：“东家，莫西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惩罚，只要可儿跟我在一起！”

马东家摇摇头说：“我什么都没看见，你把我送回家吧！”

李莫西背着马东家回家的路上，好多人过来问候，老东家怎么了？莫西说，东家刚在酒坊晕过去了。

到家后，太太看见老爷被莫西背回来了，惊慌失措，问这是怎么了？莫西还是那句话，东家在酒坊晕过去了。

他没撒谎。

太太协助莫西把老爷放在炕上躺下，老爷对太太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对莫西说。”

太太一看老爷还能说话，就放心了许多，老爷让她出去，她也就乖乖地出去了。

马东家对莫西说：“莫西，刚才的事，我啥都没看见，你让可儿回来一下，我有话要给她说！”

莫西说：“东家，我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你怎么惩罚我，我也都接受，但我还是请求你，让可儿跟我在一起！”莫西说着，又跪在了地上。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马东家说后面几个字时，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莫西说：“东家，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我们都已经……”

马东家说：“我说过了，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必须没有！”

“这是为什么？”莫西问。

“不为什么，我说没有就没有！”

“就因为我是外国人吗？东家，我听可儿说过，你讨厌欧洲人，因为欧洲人窃取了你们敦煌莫高窟的文物经卷，但是东家，那是他们干的，跟我没有关系，耶稣基督说，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他们所犯下的罪恶让我来承担是不公平的！”

“你别给我传教，莫西，我确实讨厌欧洲人，我从骨子里痛恨你们，是的，敦煌文物不是你窃取的，但你窃取了我的女儿！”

“不，东家，那是因为爱情，我爱可儿！”

“你走吧，别给我扯什么伤风败俗的爱情！我今天能给你说这番话，是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你没跑，还能救我。但是你得给我记住了，出了这个门以后，你就要忘了那件事。就当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赶快让可儿回来，啥事都没有发生，你走吧！”

莫西无可奈何地走了。

李莫西走后，马东家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并痛骂道：“羞先人了，这真叫羞先人了，我把先人羞得都没地方供了！”

一会儿，太太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炕桌上问：“到底出啥事啦？”

马东家说：“没有，啥事都没有！你去把管家叫来，我给安顿个事情。噢，另外，我那天给你说的可儿的亲事，人家给准信儿了，那位军爷说了，他在镇子上碰见过可儿一回，所以安排见面的事儿就不用了，这两天就下聘礼，定个日子娶人。”

“老爷，这么大的事儿，你这么着急干吗呀？”太太不解地问道。

“唉，我觉得我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了，早点把可儿这桩事儿办了，万一哪天又像今儿个晕过去，起不来了咋办？今儿个也多亏莫西救了。”

“老爷，你没事吧？”太太越听越不对，感觉这老头子跟安排后事似的。

“没事儿，我这口气也不是说咽就一下子能咽掉的，你给我叫管家去吧。”

太太把管家找来就出去了。

马东家对管家说：“你去找一下镇长，就说我说了三天内下聘礼，一月内娶人，具体日子叫他们来定，越快越好。别的你啥也别问了，问了我也不给你说，另外，还有件事我给你悄悄说一下。”

管家把耳朵贴在老东家的耳朵旁，老东家说了几句悄悄话，管家点了点头，说了声：“是，我按照老爷的吩咐去办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