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7 二十七
二十七

阿尤跑得太急,忽然感觉到脚下高低不平,像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低头一看,一只脚上有鞋,另一只脚只有丝袜。由于太过慌乱,一只鞋给跑丢了,回头看,那只鞋正懒洋洋地躺在身后,独自享受着过道里的清净。

阿尤一瘸一拐地回去,刚拿到鞋,忽然看到鬼洋和大笨从房间里冲出来。阿尤鞋都来不及穿,一瘸一拐慌忙进了电梯。阿尤压了下行的楼层,电梯非但没下,反倒上行了。原来电梯里的人都是向上的。阿尤强作镇静,随电梯上到十八层。看到电梯里的人都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她,她这才发现手里提着鞋。

人都下完后,电梯开始匀速下降,十八楼到地面的距离应该不是太长,也就一两分钟的事,但对阿尤来说却好像走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终于,电梯到了一楼,电梯门刚打开,阿尤就愣住了,鬼洋和大笨像两个瘟神似的正在电梯口恭候着。

阿尤慌忙关了电梯门,按了向上的键。

鬼洋骂了一句“靠”,让大笨守着,自己也上了旁边的电梯。他并不知道阿尤在几楼下,犹豫着不知该压哪个键。二十多层高的楼盘,阿尤会选择那一层他根本无从知晓。另有顾客上来了,并选择了自己去的楼层,鬼洋没有再做选择,只能碰运气了。

阿尤只上到二楼,就下了电梯,顺着楼梯跑下去,看到大笨还守在电梯口。趁大笨不注意的时候,她慌忙跑出大厅。

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保安拦住她问,出了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阿尤指指身后说:“有两个坏人,想抢劫。”

保安看到大笨正朝这边奔来,忙上前将大笨拦住了。

此刻鬼洋也下来了,趁着两个人同保安纠缠的时候,阿尤迅速逃离。

出了酒店,阿尤上了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里?

阿尤只说:“开车,快开!”

司机一连问了几遍去哪里,阿尤才想到自己还没有说要去的地方。

车子没有跑出多远就碰上塞车。行进的速度像蜗牛爬。一步一停,后来就完全不能动了。

越急越乱,阿尤说了句:“倒霉。”然后下了车。

阿尤下了车,走了一截,发现两手空空,莫高不见了,刚刚还在,忽然想起来是落在了出租车上。阿尤感觉到自己是昏了头了,又急忙往回赶。还好,由于塞车,自己坐的那辆出租车还停在那里。现在,阿尤不得不感谢塞车了。

阿尤从后座上拿了莫高相思红。司机还不知道她将东西落在了车上。

阿尤以为已经彻底甩掉了鬼洋和大笨。正得意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发现鬼洋和大笨又追了上来。真是阴魂不散。

阿尤加快了脚步。

鬼洋和大笨更是穷追不舍。

阿尤从街边一个卖包的摊上拿起一个包,跟摊主说,后面那两个男人付账。转身就走。

摊主:“喂!喂……”

阿尤已经跑远了。

摊主自然不干,慌忙去拦后面的两个男人。

对摊主的无理纠缠,大笨极其恼怒,一脚就将他踹翻了……

阿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看到旁边一个花店忙闪身进去。

花店里摆满了各种花卉,阿尤佯装着看花,目光留意着窗外。

店主看到店里进来了个美女,便表现得很殷勤,将各种花卉的名称和产地介绍给她听。

阿尤敷衍地应承着,看到自己一手拎着一个瓷瓶,一手拎着一个包,于是打开包,将瓷瓶放了进去。

看着鬼洋和大笨跑了过去,阿尤才从花店里出来。鬼洋和大笨已经不见了踪影。阿尤长出了一口气,那颗慌乱的心这才稍稍有所平静。

这个冷冰的毫不起眼的瓷瓶,费了自己这么大的劲才弄到手。究竟它的价值何在呢?但马淳认为它有价值,那它一定是有价值了,她想。

阿尤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偷莫高相思红,险些失身,又被人追得疲于奔命。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马淳,为了马淳她才乐于这样去冒险。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值不值,但一想到马淳对自己的叮嘱,想到他无比信任有求于她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的。

阿尤心里一直喜欢马淳,那种喜欢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阿尤喜欢马淳的帅气,喜欢他的正直;喜欢他的直率,喜欢他冷漠的样子;喜欢他的笑,他的言谈举止,甚至于他的行走坐卧她都喜欢。这喜欢是无来由的,突然就喜欢了,没有任何理由。马淳在她心里的形象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阿尤喜欢马淳这么多,她不知道马淳对自己是怎样一种看法,有没有过一次、哪怕是对她有过一次动心,有过一丁点儿的想法也算。阿尤无从知道。

阿尤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属于自己,可是自己还是忍不住要喜欢他。她知道这叫一厢情愿,或者说白了就是犯贱;犯贱就犯贱吧,她管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就由着性子走吧。想到马淳,阿尤心里总是那么愉快。阿尤边走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街心公园。在出租车上,她给马淳打了电话,在这里碰头。

马淳和莫妮卡早就等在那里了。

马淳接过包,拿出莫高相思红的那一刻,莫妮卡已经激动得哭出声来了。莫高完好无损,那黑色的、细腻而富有光泽的外表看上去颇具内涵。莫妮卡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罗列,父亲永远是那么沉稳,又有城府,那么富有包容心。看到莫高的那一刻,莫妮卡那份对父亲的歉疚得到了释放,她真是太激动了。

握住瓶子的那一刻,莫妮卡几乎说不出话来。为这失而复得的天使酒庄的荣誉,为这无偿的给予,莫妮卡沉默了半天。

莫妮卡望着马淳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中不全是感激,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莫名的情绪流露。

那情绪很微妙,就像敦煌天空中那层萌动的色彩,像鸣沙山流沙那轰鸣的倾诉,像月牙泉的洁净清澈……莫妮卡突然情不自禁地给了马淳一个热烈而又耐人寻味的亲吻。

莫妮卡抱着马淳的一双手没有急于松开,而是轻轻地在马淳的耳边说了句:“你真是太好了!”

声音虽然不大,还是被阿尤听见了。

阿尤的表情很复杂,她忽然有些后悔要帮他们找什么瓷瓶了。瓷瓶找回来了,她感觉她和马淳的距离更远了。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丢失了什么珍爱的东西似的一下空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阿尤有些自嘲地“喂”了两声说:“冒风险的是我,你抱住他不放干啥?”阿尤相信自己的表现是强颜欢笑。

莫妮卡松开抱着马淳的手,转过身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谢谢你美女!”

马淳的表情似有歉疚,他望着阿尤说:“你……没事儿吧?”

阿尤想笑一笑,可忽然感到一阵伤心,她把头转过去了。

马淳的表情有些沉重,说:“真的没事?”

阿尤转过头,有些自嘲地笑了下,说:“能有什么事?被小小地揩点油罢了!”

马淳有些愧疚地说:“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阿尤装着无所谓地摇了下头,说:“没什么,只要你开心就好!主要你开心……”

阿尤忽然发现,人群里出现了鬼洋和大笨的身影。显然,彼此都看到了对方。

阿尤说:“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分开走吧,有话回头再说。”

马淳望着阿尤有些担心。

阿尤说:“酒瓶在你们手里,我没事的。”

阿尤的话提醒了马淳,他拉着莫妮卡的手,和阿尤道别。双方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了。

阿尤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了两个人拉着手的亲密动作,心里酸溜溜的,视线顿时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