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9 十九
十九

马淳的一席话,让莫妮卡陷入了深思。

地上是凌乱的玻璃碎屑,那黏稠的液体开始局部凝结,有如被剥离的动物尸骨毛皮——惨淡,阴暗,僵持,颓丧……那裸露的锋芒深深刺痛了她。

莫高相思红的丢失居然和洛伦佐有关,或者说正是他一手策划的,洛伦佐这么阴险。莫妮卡的内心波动很大,洛伦佐居然就博取了自己的信任,莫妮卡全没了刚才的跋扈、骄横,身体也松散了般没了底气。她靠在身边的沙发上,骨子里透出来的那份坚毅荡然无存。很长时间以来,莫妮卡都以为洛伦佐追求自己是出于对自己的喜爱,是自己的容颜和气质让他倾倒,现在看来那爱慕的表现不过是为实施某种卑劣的目的做掩饰;包括他刻意暗中帮助自己,酒会上对自己的鼎力相助,所有这些都是为自己的私欲创造条件。弄虚作假,瞒天过海,其真实的目的是对天使酒庄,对莫高相思红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马淳倒了两杯酒,递给莫妮卡一杯。酒的色泽很纯净,那橘红的表现就像某种情绪的张扬,但内中浓郁的沉淀却又波澜不惊。莫妮卡仰头就将杯中的酒灌下肚去,她已经不再顾忌自己是否需要礼节的修饰,也不再刻意表现自身气质中所固有的高贵和不失优雅的品行。

莫妮卡动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再次将酒灌下肚去。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酒精的作用,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马淳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却对她深表同情。

马淳说:“全是做戏,都是计划好的,甚至,连整个比赛都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洛伦佐精心编织了一张大网,他要做的就是请君入瓮。”

莫妮卡情绪极其失落,她一直以为洛伦佐觊觎的是自己的美貌。

莫妮卡喝第三杯的时候被酒呛到了,开始咳嗽。因为运动剧烈,秀美的长发也有些散乱了。

马淳善意地收了她的酒杯。马淳能感觉到那酒杯的温度,马淳相信那酒杯浸含着她无法释怀的情绪。

莫妮卡没再坚持,她从包里取出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了一口,瞬间释放的烟霭将她美丽的脸庞遮掩得虚浮不实。

莫妮卡抽烟的动作很优雅,烟被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手指微微上翘,离自己的脸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尽量使烟霭不至于熏到自己。

莫妮卡的食指和中指很洁净,没有一丝烟渍的残留,看得出她平时是不怎么抽烟的。

莫妮卡嘴角边透出一丝讥讽的冷笑,骂了一句:“狡猾的狐狸。”她忽然就丢了烟,拿出手机,用免提拨出,并用眼神对马淳作了暗示。

马淳知道莫妮卡的用意,忙凑了过来。

莫妮卡拨通了电话,立即传来了洛伦佐的声音。

洛伦佐:“我的天使,你不必着急,一切都有眉目了。”

莫妮卡:“真的吗?你确信能找回来吗?”

洛伦佐:“当然,只要肯花钱,没有办不到的事。”

莫妮卡:“让您费心了,不知该怎样感谢您才好!”

洛伦佐:“我的天使,你可是答应过我的,钱我不在乎,我只想要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指什么。”电话中传来一阵快节奏的笑声。

莫妮卡:“只要能找回莫高,一切悉听尊便!”

洛伦佐:“那你就等好消息吧!你知道,这物有所值,到时可不能悔改啊!”

莫妮卡隐约听到电话中有汉语演唱的歌声,于是问洛伦佐说:“我怎么听到有中国音乐?”

洛伦佐:“哦,是是是……我在看中文电视学习汉语,因为我想一拿到莫高,就去中国送给你。”洛伦佐笑两声说:“我的天使,中文里有个词叫鱼水之欢,最能代表我此时的心情了。相信你懂的。”

莫妮卡:“那,我在敦煌等你哦……”

莫妮卡挂了电话,与马淳有了一刻会心的对视。

马淳望着莫妮卡耸了下肩,他很佩服莫妮卡的随机应变和处事的老到。

范林进来了,看到地上的碎酒瓶有些吃惊,他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在两人的脸上,并没有看到仇视的怒火,一切都是那么风平浪静,可是这碎裂的酒瓶是怎么回事?他愈加迷惑。

莫妮卡突然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正是马淳的肖像画。

莫妮卡说:“原来,这只断线的风筝又飘到了这里!”

莫妮卡直言,她并不是对画中的人感兴趣,她喜欢东方人所特有的个性,这幅画会莫名地让她联想到一幅名画,与马奈的《吹笛少年》画中人物的神情极其相似。

那幅画马淳也是很熟悉的,但《吹笛少年》似乎还显单纯幼稚,怎么会像自己。马淳感到惊讶,《吹笛少年》和自己之间的差距似乎也太大了点吧。马淳想笑一笑,但那笑显得有些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