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6 十六
十六

这几天莫高酒庄显得有点热闹,来了不少客商,院子里停满了车。莫高酒庄还从未来过这么多名车:保时捷、法拉利、宝马、奔驰、奥迪、凯迪拉克。订单签出去不少。这是多年来酒庄最辉煌的一次。评酒会上获了第二名,马淳还觉得有些委屈,但经理范林却很知足。订单就是价值的体现,就是酒品至上的有力说明。范林觉得这次酒会参加得很值,奖获得很值。

刚又来了一位欧洲的客商,喊着要跟马淳签个大单。范林赶紧进去通知马淳。

马淳正在马可儿房里说话。马可儿似乎对这次参加酒会的评选结果很满意。她问马淳那个获得第一名的天使酒庄参展的酒真的有那么奇特,真的那么充满魅力?

之后,马可儿好半天都沉默不语,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迷离,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有些涣散,可以看到活跃在光影下的一些微小的尘埃轻松地游弋着。寂寞的思绪,静止的空间,一个内心无法释解的老人,构成了这幅陈旧的并不对称的画面。马淳不知道时间到底对这个老人做了怎样无情的截取,又做了怎样灵性地召唤,才让她在困惑的寂寞中,守候着一份无法言说的遗失对抗命运。

马淳说:“姑奶奶,您内心一定有许多想要诉说的故事。”

马可儿说:“人最终要舍弃全部,你想忘却又无法忘却的属于你的那份痛苦或美好。时间与我同在,主与我同在。”

马淳希望马可儿能对他渴望获取的未知有更多的提示,马可儿却不想再说什么了,似乎她所能做的就是独守着这一份寂寥,等待时光慢慢揭示她内心无法诉说的那份怅然。

马淳给马可儿从意大利带回来一条貂绒的围巾。意大利的装饰品引领国际时尚。从服饰到鞋帽围巾,甚至是一颗纽扣,无不彰显其个性。围巾图案是格状的叠加,分布在围巾的四角,其间点缀着一些精绣的印象派雪松和花枝图案,颜色是蓝紫过渡的渲染。围巾质地细腻、柔软。马可儿披在肩上,温暖中多了一份柔情。

马淳看到摆在桌子上的那瓶莫高,在暗淡的光线下,瓶身散发而出的柔和亮泽像玉一般温润诱人。那光洁度,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一个时刻,让人浮想联翩。

马淳没有向马可儿提到他偶遇莫高相思红的事,那个远在意大利评酒会上出现的瓷瓶,跟眼前马可儿奉为至宝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那应该是出自一个窑炉的产品。他如果没猜错的话,内中的陈酿玉液也将是同一种工艺酿造的,或许就是同一工匠精湛的技艺发挥。

对莫高相思红的拥有者莫妮卡,马淳只字未提,尽管他很好奇,想从马可儿这里得到答案,他相信马可儿一定洞悉一些缘由,莫高一定包含着许多美妙的传奇。他无时无刻都想获悉那纠结的来龙去脉,但马淳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他相信事情还没有到应该揭晓的那一天,否则姑奶奶不会那么淡定,任由自己在时光的阴影下默默凝视着那瓶酒的存在,独守着这一真实的拥有,只言不发。

范林提示马淳,客人还在会客厅等待着。

马淳问范林来人是哪个国家的?要签多大的单?

范林也说不准,这几天来的人不少,都讲英语,他也分不清都来自哪个国家。

马淳嘴上说着麻烦,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和范林快步去了会客厅。

来人是背对着马淳的,待客人转身的那一刻,马淳脸上的笑容立马呆滞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莫妮卡。

马淳小声责怪范林之前怎么不说是个女的。

范林不解马淳的意思说:“做生意还分男女啊?有订单下,男女都是贵客啊!”

莫妮卡说:“马淳!我们又见面了,你的家乡名声在外,这和你的品性似乎并不匹配。”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目光却咄咄逼人。

范林拍了下额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意大利评酒会,天使酒庄,凭借“莫高”摘取桂冠的那个气势凛人的女人。范林有些糊涂了,她到莫高酒庄来干什么?莫不是要和莫高酒庄搞什么联合?

马淳故作沉稳地坐在了沙发上,沙发边那盆巴西木的枝叶正好遮住了他半个脸颊。马淳看到那一束垂落的、伞状的白色花絮组成了一个“人”字构架,这让他变得更加心虚。

莫妮卡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马淳的表情也显得不甚友好。马淳不想让莫妮卡对自己有太多的误解,这关乎他做人的尊严。马淳说:“我没偷你的莫高相思红。”

马淳的话让范林有些吃惊。他望着对峙的两个人,望着莫妮卡挑衅的目光,不知中间发生过什么事。又是因为莫高相思红,天使酒庄因莫高打败了莫高酒庄,出尽了风头,怎么又扯到偷上了,又和马淳扯上了关系,马淳为何要偷她的莫高相思红,马可儿手里就有这样一瓶莫高相思红,没有理由去偷别人的。范林完全糊涂了。范林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出现过怎样不可化解的矛盾,他谎称自己还要见别的客户,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