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 十一
十一

鬼洋觉得自己最近很衰,做什么事都不顺心,前天好端端走路摔一跤,身子滚出好远,脸都给划烂了。

昨天更不能说,给老板收回一笔账,老板赏了些钱,一高兴叫了大笨去消费,喝多了。回家的路上就碰到了那个娘们。站在黑暗中的女人身材丰腴,性感十足,她有意把一对巨乳暴露给自己。她说:“先生想不想玩玩呀?”那神情极具挑逗。

鬼洋当然想,但还有些犹豫。太迟了,又喝了酒,身心疲惫,只怕自己消受不了。

女人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身子直接就贴上来了。

鬼洋还能说什么,有那样的一对巨乳挤压着你,你还能说什么?

一个野鸡。真他妈的鬼使神差,两人就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那娘们很会玩,花样百出,床都快给掀起来了,折腾到半夜,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醒来后却不见了女人,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鬼洋觉得自己真是衰得不行。

鬼洋原来也是做酒生意的,有那么一段时间也做得风生水起。生意场上处处都有险恶。时运不佳,生意越做差,最后搞砸了,亏得一塌糊涂,血本无归。窟窿太大,店、房子、车,都赔上了还填不满。那一次他摔得太重,再没能爬起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人有时想想也真没意思。拼来拼去,奋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甚至连命都不是自己的。那天傍晚,他登上了海湾的观景高台,160米,这个高度对一个生命体的瞬间结束,根本不存在问题。城市的喧嚣就在身后,那落幕后的浮华夜晚最终会悄无声息。

夕阳下的海水一直铺展到天边,那血红的天幕和深色的海水在冷暖的对峙中,给了他无言的启示。沙滩上的一棵椰树让他感受到了生命个体的脆弱。他相信,放弃就是永远地拥有,放弃将是另一种崭新的开始。

就在他以匍匐的姿势准备跃身而下时,有人抓住了他,是洛伦佐。是洛伦佐帮他还了贷款,后来他就跟着洛伦佐了,跑跑腿,打个杂,帮着要个账。就是瞎混日子。好几年都没回老家了,混成这样,没脸回去。

今天,老板给他交代了一件事,有点棘手,于是,他叫上大笨来到了酒店。

大笨不知啥时学的这手艺,三两下就把莫妮卡的房门打开了。

鬼洋悄悄闪身进屋。

大笨刚才鼓捣门锁时,声音可能大了点,莫妮卡裹着浴巾出来看了一下,她没有看到已经躲到窗帘后的鬼洋。

一切都很正常,门闭得很牢,莫妮卡发现门上的防盗链没有插,随手插上了防盗链。

躲在窗帘后面的鬼洋大气也不敢出,好不容易等着莫妮卡走进浴室,等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正准备出来,忽然哪里又响了一下,不知什么情况。鬼洋又耐着性子等了好半天,听听没有任何动静了,才从窗帘后面悄悄出来,蹑手蹑脚地溜进卧室。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卧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这让他吃惊不小。和他一样吃惊的是捷足先登的马淳。两个都是蒙面人,彼此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目的不言自明。漆盒已经被马淳翻出来了,就在桌上,此时盒盖也打开了,看得见里面的黑瓷瓶。灯光下瓷瓶熠熠生辉,像一颗黑珍珠散发着诱人的光彩。鬼洋早就按捺不住了,动手就抢。马淳慌忙护住瓷瓶,两人拳脚相向打了起来……

突然,莫妮卡走出浴室,朝卧室走来。

两人慌忙躲避,马淳躲在了窗帘之后,鬼洋则缩在了墙角落里。莫妮卡没有注意到漆盒已经被人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更没有看到屋里的两个人。她在床上拿了自己的内衣又进了浴室。

鬼洋离桌子近,伸手就拿到了瓷瓶。

马淳上去就夺,两人又扭在了一起。马淳的动作很灵活,鬼洋根本不是马淳的对手,他不断躲闪,拼命护着瓷瓶。

马淳对着鬼洋的肚子猛踹了一脚,他便仰面摔倒在床上,差点叫出声来。马淳扑上去夺瓷瓶,鬼洋迅速翻身,滚到了床那边,马淳忙从侧面靠近,鬼洋居然又翻了回来……如此往复,让马淳很难捉到,马淳一时很焦急,却也是毫无办法。终于给他得着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了鬼洋的胳膊,瓷瓶脱手而飞,马淳跃身而起,一把抓住了瓷瓶。

鬼洋懊恼不已,但岂能善罢甘休,忍着疼痛想要再次夺回瓷瓶。

莫妮卡又走出了浴室。

两人再次躲避。

莫妮卡心里犯疑,几次她都好像听到了响动,难道是心理作用?或者是隔壁传过来的?五星级酒店隔音差吗?怎么可能呢?莫妮卡四处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有那么一刻她差点撩起窗帘,但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这是三十多层高的大厦,窗外能有什么呢?那一刻,躲在窗帘后面的马淳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

莫妮卡的头发还没有干,她坐到梳妆台前吹起了头发,吹风机的嗡嗡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马淳觉得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此时不走还更待何时。马淳冲出卧室。

到手的东西又被别人夺走,鬼洋岂肯服输,紧追不舍,于是你争我夺,撕扯在了一起。

吹风机的声音很大,莫妮卡没有听见有人在她屋里打斗。她很自恋镜中的那个自我。长发掩映下的娇媚容颜永远都是那么生动,那么迷人。

马淳和鬼洋的动作就像是被控制的两只皮影,动作机械而呆板。

两人正纠缠不休,吹风机停了。两人各自持定瞬间的状态,那做作的样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吹风机再次响起。和谐的场景再次变得敌对,定格的画面重新活跃起来。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了。莫妮卡关掉了吹风机。

画面再次静止下来。两个打斗的人神情紧张地看着莫妮卡,谁都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你很难看出彼此是敌对的双方。一个搂着另一个的脖子,而另一个则挽住对方的肩头,那情景就好像一对亲兄弟的久别重逢,甚至极其感人。

莫妮卡拿着电话与对方交谈了一会儿,放下了电话。吹风机再次响起。

鬼洋和马淳的争夺愈演愈烈,为了不被鬼洋抓着,马淳整个身体都扭曲得变了形。他用肘击鬼洋的软肋,鬼洋刚呻吟了一声,吹风机停了,那无法释放的痛苦表情凝止,看上去滑稽而又夸张。鬼洋强忍着疼痛,咧着嘴抽着气,掐住马淳的脖子。马淳一手抱莫高一手要掰开鬼洋,同时用额头使劲敲鬼洋的脸。鬼洋忙抽手护脸……伴着吹风机的声音打打停停,画面有如幻灯片般不停地置换着。

终于,吹风机彻底停了下来。

莫妮卡面色阴沉地转过头来。

两个蒙面人还在机械地上演着哑剧。忽然感觉哪里不对,马淳一转头,突然就看到了莫妮卡惊恐放大的战栗目光,同时伴有惊悚的叫声。

马淳抱着莫高相思红夺门而出,正撞在大笨身上,大笨劈手夺下酒瓶的同时,一拳将马淳打了回来。

大笨喊了一声:“鬼洋,快点!”两人便消失了踪影。

鬼洋,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但马淳一时想不起来了,马淳被大笨突袭一拳,疼得要死,只顾拉下面罩揉鼻子,正好被莫妮卡看到。

莫妮卡说:“马淳!原来是你。”

马淳双手下意识地捂脸逃遁,但一切已经为时太晚。莫妮卡恼恨地一跺脚,快步追出房间。

马淳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他想到了两个词:坐以待毙和溜之大吉!他选择了后者。不过在开溜前,他跑进卧室,将自己的那张肖像画从墙上取了下来,胡乱叠了下,装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