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科技与文化

经济的发展离不开科技，以电脑与互联网为龙头的科技进步日新月异，加快了经济的全球化趋势，美国经济也因此发生重大转型。经济全球化是把双刃剑，在推动美国经济发展的同时也在削弱美国的制造业，并对环境保护提出挑战。20世纪末的美国，大众文化变得更加丰富多彩，社会也朝着更加宽容、多元的方向发展。

科技改变生活 经济发展受科学技术的制约，科技一直在改变着人们的生活。美国位居世界科技中心，在现代科学的三大标志——原子能、电子计算机和空间技术上都居于领先地位。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开始研制电子计算机，于1946年研制出第一台计算机ENIAC，后来逐步升级，日趋先进。1992年，美国正式提出“信息高速公路”计划，1996年又提出“新一代因特网”计划，彻底更新遍布美国的计算机网络系统，因特网速度也会增速1000倍。因特网进一步推进了信息革命，通过卫星和光纤等通信工具，将全世界的电脑联系起来，不仅可以成为最快速即时的交流工具，还会代替电视成为人类信息的主要来源。尽管这是90年代互联网开发的目标，但人类不久就享受到了上述目标带来的改变，如今我们的生活早已离不开网络。杰夫·贝佐斯梦想通过因特网卖书，1995年他的亚马逊网上书店成功卖出了第一本书。随后几年，亚马逊网发展成世界最成功的电子商务网站之一，年销售量达到30亿美元。1999年，贝佐斯当选《时代》周刊年度人物，跻身美国最富有的人之列。

信息革命成为工业革命后人类所经历的最大社会变革，成千上万的新型企业问世，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有电脑生产厂家苹果、康柏、戴尔等，芯片制造商英特尔，软件公司微软公司等。微软公司开创了电脑时代，自从开发了第一代个人电脑操作系统DOS系统以来，1985年又推出第一代“视窗”（Windows 1.0）操作系统，之后一直致力于“视窗”操作系统的开发和完善，如今已升级到Windows 10，成为目前世界上用户最多、兼容性最强的操作系统。同时微软公司还开发其他应用软件，如文字处理、表格报表、数据库、网页浏览器等。加州北部的硅谷、波士顿周边地区、得克萨斯的奥斯汀，甚至纽约市曼哈顿的某些中心地块成为电脑信息时代的经济繁荣中心。

除此之外，生物科技工程也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美国科学家首先发现基因由脱氧核糖核酸（DNA）组成，并成功构造了DNA 分子模式。1989年，美国成立“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中心”，1990年国会批准实施人类基因组计划，投入资金30亿美元。90年代末，科学家首次“克隆”出动物和人类的肉体组织。生物科技的研究成果为治疗以前所谓的不治之症提供了新的突破，人类甚至可以改变生物胚胎的遗传结构。当然，这也引发了巨大争议，因为涉及道德、伦理问题。

经济全球化与新环保运动 经济的发展与全球化趋势息息相关。美国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既扮演了非常积极的角色，也受惠多多。20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但贸易逆差依然很大，进口远远超过出口，许多进口商品低于国产商品价格。经济学家、国家领导人都对经济全球化表示欢迎，并且尽力降低关税、减少贸易壁垒。克林顿在1993年成功推动《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第二年又成功推动世界贸易组织（WTO）取代《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

但经济全球化也给美国带来诸多不安。首先是美国公司失去了大量的市场份额，尤其是在钢铁、汽车等重工行业，美国遭遇到了日本、德国、英国、中国等强劲对手。其次，美国的制造业开始外流，企业纷纷在第三世界建立生产基地，导致一大批产业工人丢掉工作，这一现象在21世纪初尤为明显。还有一个重大影响就是环境。事实上，从工业时代开始，民众就开始关心环境问题了。1962年蕾切尔·卡森出版《寂静的春天》，指出杀虫剂对自然环境的严重危害，此书不仅引起公众的极大反响，还大大影响了此后30年美国的环保政策。

1969年加州圣芭芭拉海岸线发生石油泄漏，1978年纽约北部住宅区发现有毒排放物沉积，1979年宾州三里岛核电站发生可怕的泄漏事故，这些环境灾难进一步加强了人们的环保意识。60年代左派运动的一些传承者重新定位，转向反对核武器扩散、反对无节制经济发展，致力于生态环境保护和建设，提出人类若要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中长久生存，就必须在经济建设时考虑生态环境因素。新环保运动与早期环保所关心的问题不同，之前像吉福德·平肖关注的是有计划地开发自然资源，如保留部分荒地等，如今环保人士更关注长远计划，关注组成生态各个环节之间的相互依赖与相互平衡。

新环保运动促使政府重视环境。尼克松在1970年通过了一系列环保法案，颁布洁净空气与洁净水标准，积极提倡保护濒危动物，限制使用杀虫剂等，取得了一定成效。之后随着保守主义的兴起，在里根与老布什期间，左派的环保运动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批评与抑制，到克林顿时期又有所好转，克林顿政府在1998年签署了1997年于日本京都通过的《京都议定书》，但国会始终拒绝批准。

大众文化：电视与新好莱坞 20世纪70年代开始，美国大众文化朝着标准化与多元化两种趋势发展。随着媒体影响力的逐步上升，大众文化生产越来越走向大批量的标准化生产。麦当劳、肯德基、汉堡王迅速崛起，成为美国著名的快餐连锁店，形成一种“麦当劳文化”；大型零售连锁店，如凯马特、沃尔玛、巴诺书店、盖璞时装店等主宰了美国许多零售业；好莱坞大片独占电影业，迪士尼和时代华纳兄弟推出的电视、电影人物家喻户晓。随着全球化的进一步推进，这些美国大众文化走向世界，成为众所周知的“美国文化”的一大部分。

标准化的同时，也出现了针对某些特殊群体推出的“特色”文化服务，如针对男性、女性、儿童、老人、青年、富人、穷人、少数族裔、健身一族等，有零售业，也有娱乐业，其中电视节目可谓尤其“贴心”。在美国，很少有哪个节目能取悦所有的观众，但一个节目的推出往往有其特定的收视群体。

媒体传播渠道在这一时期发生了迅猛变化。70年代，电视节目基本由全国广播公司、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和美国广播公司垄断。80年代后这三大电视网地位受到挑战，先是一些独立电视台的建立，后是有线电视和卫星电视的发展。它们频道多，节目内容广泛，给不同兴趣的观众提供了大量选择余地。到1993年，美国已有11000个有线电视系统，1980年成立的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已成为极具影响和实力的新闻节目制作公司。1992年，各电视台所占观众的比例大致为：三大电视网占54%、有线电视台占23%、独立电视台占20%、公共电视台占3%。1976年时代公司建立家庭影院公司，专门提供电影节目。除了来自同行的冲击，另一个原因是70年代初录像机开始普及，到90年代，美国70%的家庭拥有录像机。

电视节目变化较大的是商业节目的繁荣，节目中广告占了很大比例，从政治竞选广告、宗教广告到产品服务广告，应有尽有。新闻每日早晚都有，还有正点插播新闻、杂志式新闻报道、专题新闻、采访等节目。娱乐有电影、纪录片、电视剧、系列片、动画片、问答比赛等，一些肥皂剧可连续播几年甚至十几年。

由于电视的出现，电影曾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但到六七十年代，“新好莱坞”开始出现，美国电影制作者受到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的影响，开始改变风格，讲自己的故事。新对旧的叛逆使好莱坞电影改变了一贯的乐观浪漫面貌，影片不再那么善恶分明，也避免皆大欢喜的结局，甚至缺少完整的故事情节。1967年阿瑟·佩恩拍摄的《邦尼和克莱德》成为新电影的代表，它描写一对潇洒风流的强盗被击毙，否定了好莱坞影片大团圆的套路，对美国的正面形象进行了颠覆。1975年马丁·斯柯塞斯拍摄的《出租汽车司机》轰动一时，后来又拍摄了《恐怖角》和《基督的最后诱惑》等新潮流影片。弗朗西斯·科波拉拍摄的《巴顿将军》《教父》《现代启示录》等更是在创造票房价值的同时成了经典。乔治·卢卡斯的《美国风情画》和《星球大战》也属于此类影片。斯蒂芬·斯皮尔伯格被公认为天才导演，他从拍商业片开始，到《外星人》《侏罗纪公园》《辛德勒的名单》，片片风格迥异、誉满天下。在喜剧片方面有杰里·刘易斯、伍迪·艾伦和梅尔·布鲁克斯等。

引人注目的还有黑人电影和妇女导演的崛起。1992年，约翰·辛格尔顿获得执导《街坊的小伙子们》权并一举成功，此后连续导演了19部黑人影片。斯派克·李也是很有成就和前途的黑人导演。女导演在好莱坞一向罕见，在1939—1979年40年中所拍摄的7332部故事片中，只有14部是妇女导演的。1981年，“美国导演协会”成立了一个妇女指导委员会，到1990年，妇女导演的故事片占到与协会签约制作故事片的5%，涌现出玛莎·库利奇、凯瑟琳·比格洛等一批比较成功的女导演。

从70年代到80年代，新好莱坞完成其使命，10年中，每年拍摄影片约200部，为好莱坞电影树立了新的形象。现在好莱坞电影拥有每年10亿—12亿人次的观众，还有广阔的海外市场。美国电影在世界雄居首位，全球上座率最好的百部影片中美国影片占到了88部。好莱坞制片公司的面貌也随之改变，现在有7家跨国公司控制着本土和国外的发行权：华纳、环球、哥伦比亚、迪士尼、派拉蒙、米高梅和20世纪福克斯。60年代后，由于影片中性和暴力的增多，影片开始按观众年龄段分类。1968年设立电影制片法和定级管理委员会，将电影伦理的裁判权交给导演，不受国家直接干预。电影根据其内容分为四级：A 级表示所有人可以观看，PG 级表示17岁以下孩子必须有父母陪伴才能观看，R级是有限制的观众，X 级是17岁以上观众。鉴于各地对淫秽的概念不同，1973年联邦最高法院将判决淫秽的权力交给地方法院。

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是科技、艺术和商业的有机结合，它给人类带来的影像思维是具有革命性的。由于它的易于被接受，电影一出现就注定要成为一种为亿万群众所欢迎的传媒方式。在短短一个世纪中，好莱坞成为美国大众文化的象征，对美国社会影响之大实在难以估量。电影表达和宣扬了美国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在战争年代，它鼓舞士气。在萧条时期，它替代兑现不了的美国梦。电影一直在为大众的感情宣泄和感情激发服务，体现了大众的理想和梦幻。电影甚至为美国创造了一种共同的文化，或者说集体潜意识，还给美国人的审美观提供了统一的模式，展示了服饰举止的时尚风格。电影是美国人认识世界的途径，更是美国生活方式影响世界的手段，一个人不需要任何思想准备就可以领会好莱坞影片所要传达的信息。

电影不仅是艺术，更是庞大的娱乐业，美国的一大支柱产业。早在30年代，电影业作为十大产业之一，就能与钢铁汽车业相比。尽管有电视的挑战，到70年代，美国的电影观众基本稳定在每年10亿人次。到1993年，美国电影的国内票房为52亿美元，发行收入为26亿美元，贸易顺差仅次于飞机制造出口，为美国第二行业。像《魂断蓝桥》这样一部影片，它的国内外票房加上电视和录像的总收入高达10亿美元。目前，美国每部电影的成本在2700万美元左右，巨片的预算可达6500万美元，而成功的影片收入在1亿多至几亿美元。明星演员的片酬可高达千万美元。一部影片的成败有时可以决定一个制片厂的成败，制片人不由得慎之又慎。

多元文化：从“大熔炉”到“马赛克” 美国的民族史即移民史，世界各民族的移民在不同时期来到美国，最后形成了与众不同的美国人。从故土连根拔起的移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要重新立足生根，有一个艰难的适应过程，而新旧移民之间也会有彼此相处和适应的问题。如此众多的民族大融合在人类历史上是不多见的，当然不可能一帆风顺。

美国独立后，国民的民族意识大为增强。原先各自为政的殖民地有了一个统一的政府，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一体化的感觉强化了盎格鲁—撒克逊的主流文化地位。美国在立国伊始，便坚持统一民族的政策，不许任何民族分地区自治，建立单独的民族区域，任何民族的人都只能作为公民个人享受法律上的平等地位。由于早期移民在种族、语言、文化、价值观等各方面和美国主流相距不大，同化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尽管种族主义的排外情绪和表现始终存在。

强调民族融合的思想长期以“大熔炉”作为形象的比喻。这个词很早便有人用来代表美国，但使“大熔炉”一词家喻户晓的是1909年伊斯雷尔·赞格威尔创作的一部同名剧。赞格威尔的意思是各民族移民在美国这个大熔炉里冶炼成一个崭新的民族，结果不是简单的合并，而是合成的产物。然而随着东南欧移民的大量涌入，尤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煽起的排外思潮，大熔炉的意思变得狭隘起来，成为各民族移民向盎格鲁—撒克逊的归化，威尔逊总统批评那些以自己个别民族来思考的人还未成为真正的美国人。在汽车大王亨利·福特策划的一次毕业典礼上，一个巨大的木锅被放在舞台中央，身着各色民族服装的学生唱着各国民歌，走进大锅内，老师站在边上用大勺搅拌，最后门开了，学生一律穿着美国服装，唱着《星条旗》走出来。移民被彻底同化了，完全放弃自己的民族性，接受单一的美国文化。种族主义排外思潮的进一步发展导致了美国20世纪20年代大规模限制移民的政策。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种族主义成为众矢之的，美国移民政策中的种族主义受到猛烈抨击，到民权运动高涨的60年代终于被彻底摒弃。美国人对自己民族的认识也发生了质的变化，少数民族争取更为平等的地位，其历史作用被重新评价，其文化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弘扬。一种观点、一个事件是否包含种族主义因素成了现今“政治正确”的重要内容。社会的多元、文化的多元、保持自己种族在语言、宗教、学校、习俗上的民族特征成了理想的状态和追求的目标。昔日那种放弃传统、合而为一的“大熔炉”形象已经被“马赛克”“色拉碗”“百衲衣”等强调多元共存的新比喻所取代，成为美国多元文化的象征。

考虑到人类历史上屡见不鲜的种族战争和各民族内部至今存在的争斗，移民在美国的融合基本上算是成功了。目前各民族间的不平衡状况仍然明显，虽然某些少数民族的处境还普遍达不到美国的平均水平，但不可否认的是各少数民族在原有基础上都有所进步。同时，各族内部也存在着巨大差距，这是因为所有种族都不可避免地被纳入美国经济、政治、社会体制的轨道，成功适应的人便以个人的身份立足社会，离开聚居区，消失在普通美国人中。其实，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从来不能以种族一言以蔽之，哪个种族内部不存在地区间、阶级间和个人间的明显区别呢？更何况美国各族裔间的通婚已经非常普遍，族裔界限本身也在模糊淡化。有意思的是，往往正是那些已经美国化甚至连母语也不会说的第三代移民，他们寻根怀旧的情绪最为强烈。也许是因为他们不必像父辈那样遭受歧视、急于同化，也没有父辈所感到的母国与美国的强烈差异，反倒觉得缺憾更多。对美国这样一个移民国家来说，多元是客观事实，然而没有一体又不成其为国家，一体多元也许是美国人至今达成的最好共识与努力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