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扩的路线并非循序渐进的一步步由东向西，原因是落基山脉挡住了去路。故而在征服大平原之后，移民是通过俄勒冈小道，曲曲弯弯地穿山越岭到达适宜居住的西海岸，后来再通过横贯东西的大铁路使全国打成一片。移民创业之艰辛，决非今天人们所能承受和想象的。

西进运动是人类历史上波澜壮阔的一幕，它很像是美国这个新生婴儿进入了快速成长期，在形体上成倍地扩展，其中忧喜参半，祸福相依。

对任何国家而言，扩大疆域总是件好事。更值得庆幸的是，与历史上亚历山大、成吉思汗等大国开疆拓土时的穷兵黩武不同，美国得益于天时地利，实在是容易了许多。从大西洋到太平洋，美国只打了一场战争，而墨西哥根本称不上一个对手。但是世间万物皆难逃“补偿原则”，美国为了完成这一“显性天命”，付出了南北战争这一惨痛代价。倘若不是西进，奴隶制问题就可能局限于南方，北方是犯不上为此进行一场战争的。正是由于西扩，奴隶制从遮遮掩掩的地区特色被放大到无法回避的全国冲突，对外扩展转化成内向爆发——这也许是叫嚣领土扩张之人所不曾料到的。

问题之所以能一拖再拖，还得益于美国政坛解决问题的老传统——妥协。1820年的密苏里妥协和1850年妥协真可谓费尽心机，却终究未能阻挡内战的发生，毕竟这些妥协做的只是表面文章，而没有触及问题实质。从独立开始，包括制宪会议，奴隶制一直被默认，没有多少人真正关注它的解决。但随着新获领土上是否准许蓄奴成为一个迫在眉睫的实际问题，美国不得不面对一次抉择。原先可以置身事外的北方人突然发现，他们讨厌的奴隶制，也包括他们不喜欢的黑人，很可能要进入他们的地区和生活，这迫使他们卷入纷争与旋涡。

美国迅速膨胀的疆域能够平稳地维持并得以巩固，其实并不是想当然的事。设想一下，如果当初允许移民以种族或宗教信仰分别建州，或者允许移民按照原住国分别建州，那将会留下多少隐患？日后又将生出多少麻烦？这里未雨绸缪的是1787年邦联国会通过的《西北地域法令》，一个富有前瞻性的文件，它明确规定了从领地到建州的条件和步骤，保证了每个州的共和体制、平等地位和公民自由，新获得的土地才能有序地成为合众国平等的州。整个过程虽然也有波折，却没有出现意外。移民则在建州的实践中，学会了如何自下而上地组建政府，对于自己参与组建的政府，他们自然是不会觉得高高在上，神秘莫测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林肯这位伟大的移民，才可能将政府的本质凝练为三个词——民有、民治、民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