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经济与社会
“向西、向西,再向西”,声势浩荡的西进运动大大推动了整个美国社会的发展。除了领土面积陡增之外,这场运动还大大提高了美国的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激发了美国人的创造力和精神活力,给美国社会带来了巨大影响。
经济发展 19世纪之前,很少有人想象过移居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区。1790年,阿巴拉契亚以西的人口仅占美国总人口的3%,但到1820年却猛增到了25%,而到19世纪后期又几乎翻了一番,上升到49%。最初的移民中,既有南部的奴隶主,也有北部的土地投机商,但人数最多的还是一般贫苦的拓荒者——猎人、矿工、牧民和农民,他们成为西部早期移民的主体,其中包括相当数量的外国移民,在1790年至1860年间人数约500万人。随着西部扩张的不断深入,在1861年至1913年间总人数竟高达2700万人。
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地方,自然资源得天独厚,地貌多种多样,有广阔的平原,也有险峻的山川与茂密的森林。随着西进的不断推进,大片荒地被开垦出来,大批农场被建立起来,总耕地面积从1790年的3000 万英亩增加到1860年的4亿多英亩。可以说,西进运动首先改变的是美国的农业版图与农业经济,美国迅速发展成为一个农业大国,无论是耕地面积还是农产品产量,都在世界名列前茅。
首先,在密西西比河流域,农业生产中心发生了大转移。小麦中心从特拉华的威尔明顿向安大略湖的罗彻斯特和俄亥俄的路易斯维尔发展,而后又逐渐向印第安纳波利斯发展,致使整个大湖平原地区变成“小麦王国”。棉花中心从南卡罗来纳和佐治亚转向亚拉巴马,再由密西西比河下游地区转移到海湾地区,这一地区与原来英属北美殖民地南部一起,发展成为名副其实的“棉花王国”。畜牧中心也逐渐从俄亥俄和肯塔基逐渐移至印第安纳、伊利诺伊、艾奥瓦以及得克萨斯一带。
其次,大规模的拓殖刺激了农业机械的发明与推广,推动了农业机械化和半机械化的进程。开垦上亿英亩的莽莽荒原,仅靠人力和原始农具是绝对不可能的,何况是在西部劳动力奇缺的情况下。于是,改进农具和研制农业机械就成了迫切需求,好在美国人热爱冒险、勇于开拓、善于创造发明。随着各种机器,如割草机、钢犁、小麦播种机、玉米栽种机、马拉收割机、谷物捆扎机、轧棉机的相继问世,以及在使用中的不断改进,农业几乎实现了从耕地、播种到收获每一道工序的机械化。以耕犁为例,19世纪30年代美国的耕犁已在世界享有盛誉,简单、方便、轻巧、廉价,后来又在此基础上,发明了一种能适用于草原地带黏性腐蚀土的钢犁。仅耕犁一项,在1855年就有372项发明专利。农业机械的使用大大提高了农业种植的效率,推进了西进的进程。对此,有人认为:“收割机使边疆以每年30英里的速度向西推进。”
农业的发展大大促进了工业革命,为工业发展提供大量的粮食、原料、出口产品和国内市场。到1860年,仅从伊利运河运往大西洋沿岸的各类农产品就超过180万吨。西部大量金矿、铁矿、煤矿、铜矿、铅矿的开采不仅推动了东部的工业革命,而且刺激了西部制造业的发展。19世纪五六十年代,西部地区的工业大多还没起步,工业品和机器主要源自东北部。尽管西部移民主要以农业为生,但随着人口的增加,人们对加工食品、工业用品的需求增长,再加上剩余农产品的逐渐增多与交通运输的不便,促使锐意进取的西部人想办法发展自己的工业。因此从50年代开始,工业中心出现西移的趋势,从宾夕法尼亚的哈里斯堡附近开始,逐渐延伸到匹兹堡北边,在世纪末到达俄亥俄州坎顿以西地区。在远西部,采矿业的发展及采矿技术的不断提高带动了铸造、机械和木材等相关工业的发展,还带动了为满足矿工生活需要发展起来的农牧业的发展,纺织业、制盐业、磨坊得到迅速发展。19世纪50年代,农具制造已初具规模,肉类加工业、面粉加工业、造纸业、炼油业、采矿业成为发展较快的行业。西部工业的崛起,是美国工业总产值大幅度上升的重要原因,为1894年工业总产值跃居世界第一奠定了重要基础。
西进运动也带动了交通运输和铁路事业的大发展。公路、水路、铁路的建设高潮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西部开发,其中以铁路建设尤甚。在1830年第一条铁路——巴尔的摩—俄亥俄铁路开通之后,铁路建设突飞猛进:到1850年至1860年间,仅密西西比河上游就铺设了1万英里的铁轨;同期,密西西比河以西也有两条铁路顺利建成,这为内战之后铁路的大规模发展创造了条件。当然,与西部开发一样,铁路建设也依赖于联邦政府的支持:联邦政府制定了十分优惠的政策,给铁路建设提供了各种形式的援助,包括对进口铁轨豁免关税,为铁路公司提供贷款、赠予土地等。
人口与社会结构的变化 西部并非传说中的“美洲大漠”,也非想象中的“处女地”或“自由疆土”,早在西进运动开始之前,这里就定居着各色各样的人群。随着西进步伐的加快以及各类人群的迁入,种族排斥与种族冲突日益加剧。
最初居住的是以部落方式生存的印第安人。有的土生土长,如早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就生于斯长于斯的塞拉诺人、丘马什人、波莫人等;有的被迫从东部迁移至西部,如俄克拉荷马的切洛基人和克里克人等。西班牙人的征服以及他们携带的疾病给印第安人几乎带来了灭顶之灾,但在19世纪中期依然有15万印第安人散居在西部各处,有些居住在西班牙人和墨西哥人地域,有些以部落为生。西南地区的普韦布洛人过着自给自足的农居生活,居住于圆顶房屋,有先进的灌溉系统,种植玉米等农作物,基本上能与西班牙人和平共处。居住在平原地带的印第安人分布较广、部落较多。大多数部落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互不来往;少数部落互相结盟,如苏族人、阿拉伯霍人、沙伊安人在19世纪中期结成联盟,成为北部平原霸主。也有些部落之间长期处于争斗之中。有些部落像普韦布洛人一样,过着稳定的农居生活,有的则到处迁移,靠游牧为生,如以捕猎水牛为生的苏族人。
艰辛的生活几乎将平原印第安人训练成斗士,个个骁勇善战,由此也成了白人移民最大的威胁。在整个西进过程中,许多印第安部落都曾拿起武器英勇抵抗,也曾取得过胜利。19世纪30年代在伊利诺伊和威斯康星境内发生“黑鹰战争”,勇敢善战的印第安人曾多次重创白人,但终因寡不敌众、缺乏武器败下阵来。首领“黑鹰”被俘,但依然宁死不屈。
印第安人终究无法抵御白人对领地的侵袭,最终成为牺牲品。原因之一是各部落间关系松散,与先前白人占领东部时一样,许多部落面对威胁只知单独迎战,不知只有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有胜算的可能。如果说此前北美荒原广阔,印第安人尚可向西迁移,但到世纪末,随着边疆的划定,想退也无处可退了。原因之二是外界环境因素,其中最致命的是印第安人对白人带来的传染病毫无免疫力。19世纪40年代,天花消灭了内布拉斯加的波尼人;50年代,加州的许多部落也因此濒临灭绝。之三是经济原因,持久的战争不仅需要人力也需要经济支撑,在这方面印第安人明显处于劣势。
相对于给印第安人带来的灭顶灾难,西进带给西班牙人、墨西哥人的灾难要小一些,有些西班牙人还因此发了财。但从整体看,随着西进的推进,到19世纪末,大批西班牙人、墨西哥人失去了他们的家园,并逐渐沦落为贫困劳动阶层。
被美国历史学家称之为“伟大的人类迁徙运动”的第一次移民高潮发生在1820年至1860年,这期间来到美国的移民总数高达500万人。移民主要来自西欧和北欧,其中爱尔兰人大约200万人,德国人大约170万人,还有大量被贩卖到美国的非洲黑奴。同时,移民中也有少数来自亚洲,主要是来美国淘金的中国人,华人移民的处境比西班牙人与墨西哥人还要糟得多。淘金热之前,中国移民寥寥无几,1848年开始猛增,到1880年已达20万人,大部分定居加州,约占当时加州总人口的10%。一开始华工深受欢迎,他们勤劳、节俭,任劳任怨,但不久就成为敌视对象。由于华工更容易接受低工资,白人视其为工作机会的竞争对手,想方设法排挤他们。19世纪50年代,加州出台排斥华人的多项法案,其中包括1852年的“外国产矿人”纳税法。华人的处境日益艰难,他们只能在白人开采过的矿区挖掘,后来不得不离开矿区,成为铁路建设的廉价“苦力”。
即便是来自东部的移民,阶级和财富分层也比较明显。首先是土地投机家,他们来自不同的社会阶层,不少人是军官、议员或官员,他们钻法律的空子,将西部的公共土地抢先占有,然后分块分批出售,攫取丰厚利润。其次是看好西部发展的冒险家、投资家,但绝大多数是为了改善生活的贫穷者,其中包括少部分失去地位的奴隶主。另外还有大批寻找机会与运气的欧洲移民。
尽管西部的人口流动性大,但改变社会地位的机遇也很有限,在阶层流动和财富分配上与东部差别不大。种族歧视使得白人在哪里都是主人,即便是下层白人,其流动与发展的机会也远高于其他人种。
西部城市的兴起 除了人口与社会结构的变化,另一个重要现象是西部城市的兴起。殖民时期只有东部沿海地区的工商业中心才拥有像波士顿、费城、纽约那样的城市。1790年,美国的城市总人口仅20 万人左右,约占人口总数的5%。1812年战争加快了东北部城市化的步伐,到1850年,人口在2.5万人至25万人之间的城市已发展到25个。
西部城市的兴起是西进运动的直接后果,也是美国城市化进程中的重要部分。例如匹兹堡,它位于铁路沿线,是移民迁往俄亥俄地区的必经之地。1800年,匹兹堡还是个只有1500人的小镇,几年后就成为商业中心,并逐渐发展了面粉加工业、造船业、产煤业和冶金业等,成为“美国的伯明翰”。辛辛那提是靠城市规划发展起来的,到1840年已发展成一个以肉类加工为主的城市,人口达到4.6万人,被列入全美12大城市之列。列克星敦和纳什维尔地理环境优越,贸易发达,不久就发展成肯塔基和田纳西重要的文化和经济中心。而芝加哥和圣路易斯因其优越的地理条件,更是势不可挡,1850年,两市面积分别达到10和14平方公里。1848年淘金热后,旧金山成为西部中心,是当时世界上“发展最快的城市”,1848年只有812人,1849年年初已有2.6万人,年底猛增到11.5万人。附近的萨克拉门托和斯托克顿也迅速崛起,成为西部仅次于旧金山的城市。

纪念西进拓荒精神的西进之门
拱门全身由不锈钢制成,呈圆弧形,高度和跨度都为630英尺(约190米),位于圣路易斯市,建于1965年,由著名芬兰设计师埃罗·沙里宁设计。
城市的崛起是美国经济繁荣和发展的标志,但也是财富两极分化的标志。就拿旧金山来说,这是个靠淘金成长起来的城市,城内遍布赌场、妓院。寻找金子本是个非常艰辛的活计,许多雇工的收入极为有限,早期每天还可以拿到16美元,后来随着淘金者的蜂拥而至,降到了2美元,扣除越来越高昂的生活成本,几乎入不敷出。一个爬满臭虫的床铺每周要10—20美元,吃的食物质次价高。要是患病,既没钱医治也根本找不到医生,死亡率相当高。因此,不少人干脆放弃工作,沦落为流氓、恶棍、赌徒。这些人都处于城市下层,处于上层的是那些真正的获利者,如房地产经纪人、商人等。除此之外,种族歧视和迫害几乎就是个不成文法:印第安人被屠杀、墨西哥人被驱赶、中国人只能在白人废弃的地区淘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