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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通史
1.5.5 五、战争与社会
五、战争与社会

美国革命的结果不仅取得了独立,并且彻底摈弃了君主制和贵族制,大大扩展了美国民主的进程。这是一场全民介入的战争,又因为宣布了“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民众的积极性得到充分的调动。大多数州通过了保障人民权利的《权利法案》,规定了人民享受言论、出版和宗教信仰等自由,以及接受陪审团的权利;还规定将政府权力尽多地划归立法机构,削弱州长的权力。但是由于传统的影响,许多州的宪法中还包含着对选民财产,甚至宗教信仰的要求。

战时经济与社会 与美国的民主进程相比,独立战争对当时社会的影响不是很大,其间没有发生太多的社会与经济震荡,整个社会的结构也没有出现太大变化。战争对社会各方面的影响毋庸置疑,但基本都是局部的。只有到真正立国之后,美国的社会、经济才开始发生急剧的变化。

18世纪晚期的美国商人在中国做茶叶生意
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的先祖沃伦·德拉诺曾是这批发家致富的商人之一。

自英国在北美殖民以来,殖民地的经济,尤其是贸易,一直依赖母国。自抵制英货开始,殖民地才想到要摆脱这种依赖,开始加强必需品生产,如布匹制造,以取代英国纺织品进口。战争打响之后,殖民地失去了英国的贸易市场,不得不开拓自己的市场,开始与南美与加勒比,甚至中国建立贸易往来。同时,各殖民地之间的贸易也日益频繁。然而,经济上的这些发展并没有改变殖民地经济的性质,战争也只是刺激了美国经济的发展,直到19世纪才真正出现经济革命。

革命对社会带来一定的冲击,其中最明显的是对殖民地亲英派、某些宗教团体、非裔黑人等的影响。在独立问题上,整个殖民地从一开始就存在意见分歧,爱国者独立派、观望犹豫派、托利党亲英派几乎是三分天下。就亲英派而言,有的是皇室政府官员;有的是与英国贸易的获利商人;有的所处地方偏僻,革命热情得不到渗透;有的是少数族群,害怕独立后利益受损;有的则顽固坚守传统的愚忠立场,认为独立就是反叛。这些人来自不同阶层,比较分散,没有统一组织。战争期间,他们的权利受到极大限制,如有的财产被没收,充公国库;有的遭到爱国者的追踪、迫害。约有10万人被迫逃离美国,有逃回英国的,也有逃往加拿大的,还有部分人士加入英军。亲英派的逃离使地方政府的权力落入爱国者独立派手中,他们修改法律,使政府向更民主的方向发展。战后,有些人返回美国,也有人终生滞留在外。因此,殖民地在与英军作战的同时,事实上也在经历一场与亲英派的内战,只是后者明显处于弱势。

革命对宗教的冲击是多方面的。美国独立时,教会又经历了一次考验,在支持与反对独立的表态中难免会被牵涉到争端里去。公理会、长老会、浸礼会等支持独立,他们的教堂在战争中就可能受到英军破坏。而属于英国国教的圣公会则为爱国者所不满,教堂遭到爱国者破坏,圣公会的亲英派纷纷撤离,如弗吉尼亚的牧师就走了一大半。贵格会热爱和平,反对战争,因此在当时的革命气氛中受到排斥。相反,倒是罗马天主教的地位得到了极大加强。殖民地人民以新教徒为主,他们对天主教具有一种天然的排斥,但殖民地的天主教支持独立,这一下子拉近了他们与革命者之间的距离。更重要的是,法国同盟军的到来将天主教牧师和士兵带到美国,这批人大大加强了美国天主教势力。战争结束之后,梵蒂冈罗马教廷允许合众国拥有自己的天主教组织。从经济上说,革命前大多数殖民地都有本地确立的宗教,由税款维持,革命后用公款维持教会的做法逐渐被取消。宪法关于不设国教和政教分离的原则确立后,教会必须自谋生路。在组织上也有一次大变动,政治独立后各教派要求建立自己独立的宗教组织,脱离与英国相应教会的从属或指导关系。1784年,美国的卫理公会教徒成立独立的美以美会,自己选举主教,不再需要英国的卫理公会授以神职。

对黑人与奴隶制的触动 革命对美国少数族裔影响最大的是非裔黑奴。在南卡罗来纳与佐治亚,黑人几乎占总人口的一半以上。革命使南方奴隶制下失去自由的黑人奴隶有机会接近独立与自由的思想。对一些有远见的黑人而言,革命意味着自由。受此启发,殖民地许多地方的黑人组织了起义,反抗白人统治。例如在南卡罗来纳的查尔斯顿,一名叫托马斯·杰里迈亚的黑人策划了奴隶起义。还有一些奴隶直接得益于南方战役,他们被英国军队解救出来,被带出种植园,有的逃到加拿大,成为自由人。但也有的逃到西印度群岛,继续当奴隶;也有的受尽压迫、欺凌,过着更为凄凉的日子。

独立战争对奴隶制具有长期和深远的影响。不少美国人受欧洲启蒙思想家的影响,从道德与经济方面抨击奴隶制,指出奴隶制与《独立宣言》追求自由平等的呼声不符。有些州开始尝试反对奴隶制。1780年,宾夕法尼亚州率先废除了奴隶制。随后,北方各州陆续跟上,马萨诸塞最高法院在1783年规定不允许蓄奴。除了南卡罗来纳与佐治亚,所有州都禁止从外国进口奴隶。弗吉尼亚通过一项法律,鼓励解放奴隶,从1782年到1790年间,共释放了1万名黑人奴隶。

这些进步使仇恨奴隶制的人满怀信心,以为奴隶制很快就会消失,但最终还是在南方残留了下来,原因有种族上的偏见,更有经济上的考虑。历史证明,只要奴隶制与经济紧密相关,它便是一个顽固的肌瘤,最后不得不付出一场战争的代价才得以将其连根拔除。

妇女权利与地位的改善 18世纪末,西方世界妇女的合法权益日益增强,尽管这一趋势在当时并不十分明显。而在美国,革命对妇女的影响相对明显。首先体现在思想上,争取独立的一系列事件以及《独立宣言》的发布加强了妇女独立的意识,推动了妇女运动的发展,动摇了一些传统观念。例如在一些州,女性离婚变得较为容易,而之前,已婚妇女几乎没有任何权利——没有财产权、不能从事任何法律活动、没有投票权,当然也没有离婚权。在新泽西,妇女还获得了投票权,尽管这一权利在1807年又被废除。

其次,战争扩大了妇女的影响力。许多男子加入民兵或者军队外出征战,那些被留在家里的女性——母亲、妻子、姐妹、女儿,承担起了生活重担。她们不仅要料理家庭,还要接管农场、商店,打理生意。一些妇女变得非常能干,这使她们认识到原来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到,这大大提升了女性的自信心。有些女性跟随队伍作为随军家属,鼓舞士气,还承担了洗衣、做饭、护理伤员等大量后勤工作。相当数量的妇女还加入战斗行列,有些甚至像中国的花木兰一样女扮男装,与男同胞并肩作战。

当然,有些妇女也遭受了巨大的痛苦,出现了因男子出征,缺乏男劳动力而生活不下去的情况;也有一些妇女既没农地可耕,也没小店经营,完全失去了生活来源。不少城镇出现贫困妇女群体:有的因物价上涨进行示威;有的参加街头暴动;也有的进行偷盗抢劫,成为社会不安定因素。

尽管战争使妇女的地位与权利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提升,但对殖民地的父权结构基本没有受到影响。在绝大多数男子心中,妇女依然处于从属地位,就连华盛顿和亚当斯也不例外。华盛顿从未正眼看过那些从军妇女,认为她们扰乱秩序、分散精力。亚当斯认为,女性的地位仅限于家庭,投票选举“不应是妇女们应做的事”,他的妻子阿比盖尔曾在1776年的信中提醒他不要忘记女性,要比前辈更加慷慨、更多照顾女性。

阿比盖尔·亚当斯性格独立,主张妇女婚姻自由,呼吁扩大女性权利,支持妇女接受教育,是走在时代前列的女性,被看作女权运动的先驱。在亚当斯参加独立运动期间,阿比盖尔不仅独自经营农场和操持家务,还担负起了培养教育5个子女的责任。当然,还有些妇女比阿比盖尔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要求女性享有同等教育的权利、参政议政的权利。随着战后社会生活的改变,妇女地位和权利得到逐步提升和保障。这应该是历史发展之必然结果。

文献摘录

有时候我会认为,就那些习惯剥削自己同胞的人而论,他们对于自由的热诚,不可能等同于他们对平等的看法。在此问题上,我肯定基督教的宽仁原则,即我善待于人、如同人善待于我,尚未获得确立。

……我多么盼望得知:你已发布了一份独立文告。顺便说一句,在你必须拟定的新法条文中,请别忘记妇女们。与你的祖先不同,你应对妇女更加宽厚仁义。千万别把无限制的权力交给丈夫们。请记住,只要有可能,一切男人都会变成暴君。假如新法没有给予妇女特殊关照,我们决意煽动一场反叛,并将拒不服从任何一条不体现我们心声或未经我们参与的法律。(阿比盖尔·亚当斯:“1776年写给丈夫的信”)

战争与印第安人 独立战争并没有给印第安人带来什么好处。它既没有结束白人与印第安人之间的战争,也没有缓和两者之间的关系。大多数印第安部落对战争感到无奈,认为那不过是一个威胁取代另一个威胁而已,因此大多数部落选择远离战争。

但北方的易洛魁部落加入了英国阵营。在他们看来,爱国独立者满怀敌意,对他们的土地一直虎视眈眈;相比之下,英国人稍微值得信赖一点,毕竟他们曾为阻止白人向印第安土地扩张作过努力。在南方的弗吉尼亚和南北卡罗来纳,切诺基印第安部落在1776年夏向白人移民区发动了一系列袭击,结果遭到几倍于印第安势力的爱国者的反击。白人不仅掠夺了切诺基人的土地,还将他们赶到田纳西河以西地区。留下的印第安人只好签订新的条约,出让更多的土地。当然,印第安人的袭击也给殖民地带来不少损失,在纽约和宾夕法尼亚地区,大片农田被毁,这些农作物对粮食奇缺的殖民地独立事业可是至关重要。不过,战争总的来说还是大大削弱了印第安人的势力。

胜利后的美国人需要更多的土地,与印第安人的冲突也就不会停息,1782年发生的野蛮屠杀就是其中一例。白人民兵在俄亥俄的一个地方屠杀了96个手无寸铁的德拉瓦尔印第安人,其中包括妇女和儿童,原因据说是为几天前遭到谋杀的一个白人家庭复仇。德拉瓦尔印第安人既是基督徒又是和平主义者,没人承认这起谋杀事件是他们干的。

战争也暴露了印第安人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弱点,即部落之间的分散与不团结。各部落依然我行我素,其他部落的战争与己无关,每个部落都是孤立奋战,这样一来,再强的势力最终也会寡不敌众。这不得不说是印第安人走向衰落的一个致命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