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威廉四世——两个不战而胜的故事

乔治四世只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儿，而且这个女儿在父亲去世之前就已经去世。因此，继位的是乔治的兄弟威廉。威廉登上王位时，已经是六十五岁高龄了。

威廉曾在海军服役，人称“水手”国王。他性格坦率，行事粗犷，脾气却极好，一点儿也不像个国王的样子。他过去常常喜欢在伦敦街头游逛，手里拿着一根手杖或是一把雨伞，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英国人对水手总是有好感。因此，威廉当了国王，他们就非常高兴，希望威廉当国王要比乔治四世强得多。

威廉的一些人民对他不太敬重。这一点在一个人对他的描述中可见一斑。此人这样写道：“他似乎是个心地善良、本意良好、不太愚蠢、忙忙碌碌的老家伙。他要是不发疯的话，也许能成为一位体面的国王。”后来，还是这个人称他为“在他的疆域内最愚蠢的老绅士之一”。要是听凭他自己，这位“心地善良的老家伙”可能会开心地在大街上闲逛，而不会费神考虑他的王国或职责。然而，这种情形不会出现。如今，钢盔铁甲铿锵叮当的岁月已经过去，步枪火炮的噼啪咆哮声已经沉寂。在这和平安宁的时候，人们在思考，在计划，在为国家的利益而工作。

几百年来，英国人有权利向议会推选人，述说他们的困难和冤屈之情，帮助制定公正的法律，从而统治这个国家。当然，不能全国人都去威斯敏斯特，再大的房子也装不下这么多人啊。而且，那么多人也会无休止地说个没完，什么法律也制定不出来。于是，每个郡和每个大城镇都会推选一个人去议会，代表推选他的人民讲话和投票。

人们就是打算这么做的。但在那时候，情况却极为不同。

自从最初安排哪个城镇应该派成员到议会去，已经过去了好几百年。在此期间，发生了诸多变化。由于这种或那种的原因，曾经是大城镇的地方现在空无人烟。一度有房屋、教堂、商店以及拥挤繁忙街道的地方，如今也许只剩下一幢孤零零的房子矗立在那儿，也许只有一座荒无人烟的山丘耸立在那儿。然而，这幢孤零零的房子和这座荒无人烟的山丘还继续派人去议会。另一方面，自从建立了工厂，大城镇拔地而起。几百年前，这里也许只是个小村落。虽然这些大城镇拥有这么多勤劳的人民，但却没有权利派人去议会，在制定法律时也毫无发言权。

这听起来似乎非常荒唐。我们觉得，要是搁在现在，但凡有理性的人都会很容易看出这种事态是有问题的。在一百年前，许多有理性的人却看不出来这一点。他们满足于现状，谁要想改变这种现状，他们就对谁大动肝火。

然而，有些人主意已定，认为这种现状应该改变。格雷爵士和约翰·罗素^[1]就是这样的人。他们向议会递交了《改革议案》。这个议案建议取消从空无一人的孤零零山丘那儿派人去议院的权利，而把这一权利赋予繁忙的新城镇。这样的话，就能有人真正去代表人民的利益，也就是说，应该有人在议会代表他们，为他们执言。

经过漫长激烈的斗争，这项议案才真正成为法律。你知道，英国议会有两个议院——上议院和下议院。要想使一项议案成为法律，就得在两院宣读议案，然后得由两院的大多数成员投票通过。也就是说，必须得有一半以上的人投赞成票才成。譬如说，如果有一百名议员，那至少得有五十一名议员投赞成票，议案才得以宣布通过。两院投票通过之后，还必须经过国王的批准，议案最后才成为法律。

经过一番波折，下议院最后同意了《改革议案》，但上议院不想让这个议案通过。国王也不想要这个议案。于是他们就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批准这个议案。

但是，国人决意已定。听说上议院没有通过《改革议案》，全国范围内爆发了骚乱。本来非常拥戴国王的那些人现在也开始憎恨起他来了，国王出现的时候，他们不再欢呼雀跃，而是发出嘘声和叹息声。

人民的这种憎恨情绪越来越强烈。《改革议案》的支持者担心会爆发另一场革命，最后他们迫使国王批准了这一议案。上议院跟着也通过了。于是，《改革议案》成为了法律。

还有一项通向自由的措施。

威廉四世统治时期，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那就是奴隶得到了自由。

多年来，人们一直有种惯常做法，那就是从非洲那儿偷渡人过来，把他们当作奴隶在殖民地贩卖。人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做法，根本看不到这有多么邪恶残忍。这些可怜的黑人被带到市场上，当作牲畜那样买卖。就像牲畜一样，他们身上也挂着牌子，而且还像牲畜一样被人打骂。他们辛苦劳作，基本没有收入，还经常受到主人残忍的虐待。当然，并非所有的主人都很残忍，有些主人甚至对他们家可怜的奴隶非常好。但是，这些黑人仍然过着十分不幸的生活。他们什么权利都没有，他们的孩子随时可能被从他们身边带走卖掉，有时候夫妻俩甚至被卖到不同的人家，从此再也见不上面了。主人可以随意处置自己的奴隶，怎么虐待他们都不会受到惩罚。

在过去那些粗鲁野蛮的岁月里，谁也不关心这些可怜的黑人遭受的痛苦。他们认为，这些人只是黑鬼而已，生来就是干活和受罪的。除此以外，其他什么都不用为他们考虑。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行为不那么粗鲁了，心地也更为善良。那些善良的人开始努力让人们看到奴隶制的邪恶。有几年的时间，有个名叫威尔伯福斯^[2]的人一直在尽力做这样的事情。现在，有些人也加入了他的行列，其中就有伟大作家^[3]的父亲麦考利。麦考利先生本人是西印度群岛一家甘蔗种植园的经理，那儿就有奴隶在种植园干活。麦考利受不了每天看到奴隶们的痛苦与不幸，所以他就辞去了经理职位，然后回到家乡，看看能为这些黑人做些什么。

西印度群岛的甘蔗种植园和咖啡种植园的活儿都是黑人奴隶干的，所以要想废除奴隶制可不是件易事。庄园主说，要是奴隶们都自由了，那他们的庄园都会给毁了。要是不强迫黑人干活，他们是不会干的。此外，他们买奴隶也花费不菲，要是让他们失去这一切，似乎也不太公平吧。

不过后来，所有的障碍都清除了。英国议会说，对于给予奴隶自由的庄园主，议会给予他们两千万英镑弥补他们的损失。1834年，大部分奴隶都获得了自由。

威廉四世在他的统治时期，还做了许多其他事情。等你们年龄再大一些，就会对这些事情更感兴趣。1837年6月20日，威廉四世去世，他统治了英国七年。

【注释】

[1]约翰·罗素（Lord John Russell，1792—1878）是英国首相（1846—1852，1865—1866），波特兰·罗素（Bertrand Russell，1872—1970）的祖父。（译注）

[2]威尔伯福斯（William Wilberforce，1759—1833）是英国人道主义者，废奴主义者。（译注）

[3]此处的伟大作家指的是罗斯·麦考利夫人（Dame Rose Macaullay，1881—1958），英国小说家。在牛津求学时代，她便发表第一本小说。以后相继发表《危险时代》（1921）、《白痴呓语》（1923）、《保全体面》（1928）等多部小说，成为著名的社会讽刺小说作家。《特拉布宗的塔群》（1956）为其代表作。此外，还写有文学论著《英国文学中的某些宗教因素》（1931）及传记作品《弥尔顿》（1934）。1958年，获得大英帝国女爵士勋章。（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