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共和政体 ^[1]——王子历险记

1649年1月30日，查理国王被斩首。议会刻不容缓地宣布，国王邪恶无用，英格兰不再拥有国王了。政府将成为共和政体。“common”（共和）的意思是“属于所有人”，“wealth”（财富）现在用来指金钱，但该词一度意为“健康快乐”或“幸福”。“共和政体”（Commonwealth）实际上的意思是我们所有人的健康快乐或幸福。谁也不会比他人更伟大，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因此，上议院不但毫无用途，而且十分危险，应该被废除掉。虽然查理王子是查理一世的长子，但如果有人称他为国王，那此人就犯了罪。

然而，苏格兰人和爱尔兰人听到发生的这些事后，极为生气。苏格兰人从来不想让国王被处死，而是希望他统治得更好。既然国王已经死去，他们就宣布他的儿子查理为王。这时，爱尔兰人起来反抗了，克伦威尔和他的铁骑军前去镇压他们。大多数爱尔兰人是罗马天主教徒。几年前，他们起来反抗，残忍地杀害了爱尔兰新教徒。克伦威尔憎恨罗马天主教徒，打算惩罚他们从前对新教徒所施的残忍行为，以及现在他们起来反抗共和政体——这是当时英国政府的名称——的行为。

克伦威尔在爱尔兰待了九个月。他极度残忍，毫无怜悯之心。即便许多年之后，爱尔兰人听到他的名字，还会浑身颤抖，嘴里嘟哝着咒语。这个国家给彻底征服了。有些人被杀害，有些人被送到西印度群岛^[2]为奴，只要有可能，人们都逃到遥远的国度来逃避克伦威尔的淫威。

克伦威尔完成了这项可怕的任务，又回到了英格兰，然后行军到苏格兰。铁骑军从未被打败过。如今，他们赢得一场又一场战役的胜利。后来，查理决定挺进英格兰，在那儿为自己的王冠而战。

克伦威尔听说查理要做的事情之后，极为震惊，便以最快的速度去追赶他。并不像查理所期待的那样，英格兰人会成群结队地来加入他的队伍。两军在伍斯特^[3]相遇，克伦威尔的军队人数差不多是王子军队的两倍。接下来就是一场可怕的大战。虽然苏格兰人勇敢地为王子而战，但却被打得溃不成军。几乎没有人能够逃跑，没有战死的士兵被当作奴隶卖掉了。

克伦威尔称这场战役是“至高无上的恩惠”。这场战斗的失利，使查理失去了重获王国的所有希望。战斗是在9月3日打响的，克伦威尔认为这是自己的“幸运日”。

查理从伍斯特逃了出来，历经艰险，最后才抵达安全之处。当时，谁要是讲出查理的藏身之处，会得到大笔奖赏。谁要是帮助查理，就会受到惩罚和死亡的威胁。然而，许多人还是非常忠实于查理的，所以他才得以脱身。

查理剪下自己那漂亮的头发，把脸弄得脏兮兮的，白皙的双手现在也黑乎乎的。他现在穿的不再是绸缎，而是粗制滥造的衣服，上面打着密密麻麻的补丁。这种装束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干体力活的人。他肩膀上扛着一把斧头，跟四位兄弟一起来到森林里，假装在伐木。这四个人其实都是普通老百姓。

这几个人一整天都待在森林里。到了晚上，这四位兄弟领着王子来到另一个地方。他们看到许多克伦威尔的士兵，因此查理住在房子里很不安全。那天晚上，他就睡在一个干草棚子里。第二天，查理觉得睡在干草棚里也不太安全，于是就爬上一棵橡树，躺在树枝中间。此时正值9月份，树叶很浓密，把他遮盖得严严实实。

查理躺在树枝间，一动也不敢动，不能发出一点声响。克伦威尔的士兵骑马走过树下，他屏住呼吸，心怦怦地跳得很厉害。这些人离得太近了，他们说话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上帝把那个有罪的家伙交到我们手里啦。”其中一位说道。

“是啊，他跑不远的。”

“我们得把两眼睁得大大的，或许上帝会把这个邪恶的家伙送给我们呢。”

但是，那善良的绿树叶密织如丝，圆颅党人根本不知道他们正在搜寻的人就在他们头顶，而且他们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整整一天，查理一直躺在橡树上。后来，克伦威尔的士兵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找到他，于是就走开了。查理从树上下来，走了好远的路。路途乏味，他的双脚也磨出了水泡，疼痛难忍，骨节酸痛无力。

最后，他来到了一个保皇党夫妇的家里，两人对他非常友好。

女主人假装要外出探访生病的朋友。查理打扮成她的仆人，骑上一匹马，让女主人坐在他的身后。那时，没有火车，甚至还没出现马车，女人外出通常都是使用这种交通方式。她们不是自己单独骑马，而是坐在仆人或朋友的身后。

查理扮作仆人，行走了好多英里，旅途中也经历了好多危险。查理充当的是仆人的角色，当然他得照料马匹。有一天晚上，他走进旅店的马棚里，看到里面满是克伦威尔的士兵。其中有一位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看。

“朋友，”他说道，“看起来面熟啊。”

“这很有可能呢。”查理回应道，“我跟主人们去过很多地方呢。”

“那是自然。”那人又说道，“你是跟着百特先生吧？”

“是啊，”王子平静地说，“我跟过他。伙计，让一下，我得先去喂饱这个畜生。待会儿再聊哈。”

查理赶忙从那个以为他是仆人的士兵身边走开，去喂马了，

查理经历了许多危险，通常在乔装打扮之后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后来，他来到莱姆里杰斯^[4]。在那儿，他找到了一条小船，船长答应把他送到法国去。然而，当船长的妻子听到要乘坐丈夫的小船前往法国的是何许人时，心中非常害怕。她害怕克伦威尔听说了这件事，会把她丈夫杀了。于是，她对丈夫说一定不能去。

“我一定得去，”船长说，“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不能去。”妻子看到跟丈夫讲这些话没什么用，就把他锁在屋子里，把钥匙拿走了。

查理和朋友们没有等来船长，绝望地离开了莱姆里杰斯。他们历经了许多风险，最终来到布赖顿。在那儿，他们找到了一条船，船长愿意送他们去法国。

动身的头天晚上，查理在布赖顿的一家小酒店吃饭时，店主来到他身边，亲吻他的手。他又被认出来了。不过这位店主对王子十分忠诚，没有背叛他。

“上帝恩赐陛下，”店主说道，“也许我能活到成为一名爵士，我的贤妻能成为一名女官。”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要查理再回到王位上，不会忘记那些在他穷困不堪、深陷绝境的时候帮助过他、服侍过他的人。

接下来六个多月，查理行走在那些可怕的敌人中间，充满了恐惧，到处都是危险。尽管查理乔装打扮，但还是有许多人认出了他，不过没人去告发他。相反，这些人还不辞辛苦，冒着风险来帮他救他。现在，他的困难和危险都已经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一小队人马就悄悄地来到岸边。在黎明的黑暗中，查理登上了船。船帆升起来了，小船慢慢地载着他离开了自己的王国。在漫长的岁月之后，查理才会再次看到这片大地。

【注释】

[1]共和政体（the Commonwealth）指自1649年克伦威尔处死英王查理一世至1660年封建王朝复辟的英国政体。（译注）

[2]西印度群岛（the West Indies）位于南、北美洲之间，包括大安的列斯群岛、小安的列斯群岛及巴哈马群岛。（译注）

[3]伍斯特（Worcester）是英国城市，伍斯特郡首府。（译注）

[4]莱姆里杰斯（Lyme Regis）是英国多塞特郡的一个海滨城市，位于英吉利海峡德文郡和多塞特郡交界的莱姆湾畔。（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