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2

那就是他亲昵的朋友提鸿·伊凡尼奇·尼多普士金死了。死前两三年,他的健康开始变坏了:他开始害喘息的病,经常睡觉,醒了以后也不能立刻就神志清醒,县城的医生说他类似中风。在玛莎逃走前的三天,正是他烦闷的三天,那时尼多普士金正躺在自己的贝资索诺佛村里:他受了很大的寒。玛莎的行径使他惊愕不已,可以说,比契尔特普-汗诺夫受惊更大。因为自己性格的温良和卑怯,他除了对自己的朋友表示柔和的怜惜和病态的疑惑外,什么也没做。可是他的心破碎了,“她把我的心掏去了。”他自言自语,那时候,他坐在自己心爱的蜡布小软椅上,手指同手指交叉扭转着。即使在契尔特普-汗诺夫复原的时候,尼多普士金还没有复原,并且还觉得“心里空虚得很”。“就在这里。”他一面说着,一面指着肚腹上面,胸脯的中央。他就这样一直到冬季,因为初冬,他的喘病减轻些,但是又得了别的病,不是类似中风,却是真正的中风。他没有马上丧失记忆,他还认识契尔特普-汗诺夫和他密友失望的呼喊,“喂,提鸿,没有我的允许,你竟离开我,跟玛莎一样。”还能够用迟缓的口音回答道:“唉,潘……莱……叶……莱……奇,地狱……要……听你……”

但是就在那天,等不到县医来,他就死了。后来县医看见了快冷却的身体时,知道已经无力回天,虽然见惯了这种场景,不免还是有点悲哀,他要了一点烧酒和鲟鱼。不出意料,提鸿·伊凡尼奇将遗产留给了敬爱的恩人——潘特雷·埃利耶契·契尔特普-汗诺夫。但是,这份财产并没有给敬爱的恩人多大的利益,因为立刻就被拍卖了,一部分是因为契尔特普-汗诺夫想在自己朋友的尸骨上建造墓碑和石像(可见这是父亲在影响他),所以用来弥补这一项的花费。这个石神应该做成祈祷的天使,他是从莫斯科定购来的,但是经人介绍给他的商人心想省里一定没有雕刻的行家,所以并没有拿来天使,而是送了一尊弗洛拉女神来,这尊石像多年陈设在喀德邻时代破旧的临近莫斯科的花园里面,委实是很美的,具有“洛可可”的风味,带着丰满的小手,乱蓬蓬的鬈发,裸露的胸际放着蔷薇花圈,身段是弯曲的。这是那个商人一分钱没花弄到手的。在提鸿·伊凡尼奇的坟上至今还立着神话里的女神,很庄严地跷起一只脚来,并且带着美丽的微笑,望着我们乡村墓地上的顾客和四周游散着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