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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会战尾声之际，俄国人开始把矛头指向舍尔纳及其麾下中央集团军群防守的布拉格地区。据说俾斯麦曾宣称：谁占领了布拉格，谁就控制了中欧。斯大林显然也信奉这个说法。在中东欧，这也是最后一个首都级的重要目标。

几乎同时，希特勒的接班人邓尼茨终于“登基即位”，匆忙接管了末日帝国的残山剩水。

如前所述，邓尼茨在5月1日下午收到电报，获悉了希特勒死讯，同时也得到了希特勒遗嘱所规定的新政府主要成员名单。可他在收到电报的同时，就打算背叛他的元首——也就是说，不按希特勒留下的名单来组织新政府，甚至准备逮捕希特勒遗嘱的执行人戈培尔或鲍曼——如果他们能从柏林逃出来的话。希特勒和鲍曼下达的逮捕处置希姆莱的命令，邓尼茨同样不想执行（他害怕得罪党卫军），但也没有要启用希姆莱的意思。

5月1日晚10时20分，邓尼茨发表广播讲话，宣布希特勒“壮烈牺牲”，并以新最高统帅身份下达虚张声势的命令，不仅要把东线的战争继续下去，而且如果美英阻止德国这么做，那么与西方也将“无休止地战斗下去”。

可邓尼茨上台时面临的基本军事态势，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支持长期战争：

1.德国军工生产已趋于崩溃，弹药燃料即将耗尽，交通瘫痪；德国空军残存力量极弱，而且没有燃料，空中行动实际上也已瘫痪；德国海军大型战舰多数已无法行动，只有潜艇部队尚有一定战力。

2.意大利德军已经投降，西线德军正在土崩瓦解中，几乎已组织不起有效抵抗。

3.东线南部：东南战区德军正在南斯拉夫撤退；“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也就是过去的南方集团军群，4月底改了名字）和中央集团军群暂时还能维持防线，但弹药和燃料只够短期之用。

4.东线中部：柏林战役已经失败，“维斯瓦”集团军群残部和第12集团军正向西撤退。他们唯一的出路只有渡过易北河，逃入美军防区。

5.东线北部：德军在东、西普鲁士都已战败。在波罗的海沿岸，一些残余兵力向梅克伦堡溃逃。只有孤立的库尔兰半岛还在死守，但他们残剩的兵力物资都经不起消耗，被歼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6.德国西北部、荷兰、丹麦、挪威和一些岛屿等等，形势暂时平静。但盟军打过来也是早晚的事情。德国残存的陆军兵力不足以迎战。

7.德国东部的数百万难民正逃往西部。

和俄国人一样，邓尼茨特别关注中央集团军群的命运。与靠近美军盘踞下易北河的“维斯瓦”集团军群以及第12集团军不同，中央集团军群与美国人还有很远距离，所处的战役态势也相当不利。5月1日，邓尼茨提出中央集团军群应立即放弃苏台德防线，逃向美军阵地。但凯特尔和约德尔反对，理由是中央集团军群一旦放弃现有阵地，就会陷入崩溃。5月2日，舍尔纳报告说他仍然牢牢地掌握着中央集团军群，而且开始自己生产军火和燃料^[1]。5月3日，舍尔纳的参谋长冯·纳茨默尔中将晋见邓尼茨，传达了舍尔纳反对立刻撤退的意见。纳粹驻“波希米亚—摩拉维亚保护国”头子弗兰克则建议由捷克斯洛伐克的资产阶级人士出面，请求由美军来占领。

邓尼茨和俄国人关注中央集团军群的理由并不只限于战场态势，更在于这是德军在东线最后一个最大战略集团。此时，德军仍保持有一定战力。截至1945年5月7日，东线残存的野战陆军兵力尚有185万人。4月28日，德军在各战区还剩下4298辆战车，其中2986辆在东线，而在名存实亡的西线只有311辆（详见下表）。

上述兵力中，舍尔纳的中央集团军群占有65万人^[3]。他在布拉格以北和以东构筑了一条半圆形防线，向南延伸到布尔诺附近。布尔诺以南是伦杜利克麾下的“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总计43万人，退守在维也纳以西的奥地利西部。两个集团军群合计有108万人，是东线德军最后的主力集团，也包括最后的装甲重兵集团。比如党卫军第2“帝国”装甲师经过紧急补充后，恢复到了65辆坦克，兵力达到编制额的105%。

斯大林以及前线的俄国将军们当然不希望舍尔纳的65万大军跑掉。歼灭中央集团军群，将成为苏德战争的最后战役目标。

柏林之战后，苏联的3个乌克兰方面军已经对整个中央集团军群（第4装甲集团军、第17集团军、第1装甲集团军）以及“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左翼（第8集团军、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合计90万名德军，1900辆坦克和强击火炮、9700门火炮和迫击炮^[4]，形成一个巨大的半包围圈。态势如下：

北面，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中路集团盘踞在德累斯顿以北及其东北30～50公里处，对中央集团军群左翼形成包围态势；

向南，叶廖缅科大将的乌克兰第4方面军位于克尔诺夫、什特恩贝克、新伊钦、兹林以北一线，从正面构成压力；

再向南，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在布尔诺以西及其以南，包围了德军右翼。

为了消灭中央集团军群，苏联的3个乌克兰方面军展开了20个普通集团军、3个坦克集团军、3个空军集团军、1个骑兵机械化集群、1个独立军、5个独立坦克军、1个机械化军和1个骑兵军。

总计有苏联军队1770700人，装备有1775辆坦克和自行火炮、27722门火炮和迫击炮、2942架飞机。再加上各路仆从军，包括波兰第2集团军、罗马尼亚第1、4集团军和捷克斯洛伐克第1军，总兵力达到2028100人，1960辆坦克和自行火炮、30452门火炮和迫击炮、3014架飞机。具体构成如下^[5]：

乌克兰第1方面军：806400人。71个步兵师、3个骑兵师、5个坦克军、4个机械化军、3个独立坦克旅、3个自行火炮旅

乌克兰第4方面军：350900人。34个步兵师、1个坦克军、6个步兵旅、2个独立坦克旅、1个筑垒地域

乌克兰第2方面军：613400人。37个步兵师、6个骑兵师、1个坦克军、3个机械化军、1个步兵旅、1个独立坦克旅、2个自行火炮旅、1个筑垒地域

波兰第2集团军：69500人。5个步兵师。拥有163辆战车，957门火炮和迫击炮

罗马尼亚第1、4集团军：139500人。12个步兵师、3个骑兵师。拥有6辆战车、1451门火炮和迫击炮

捷克斯洛伐克第1军：48400人。4个步兵师，1个坦克旅。16辆战车，322门火炮和迫击炮，72架飞机

大体来说，苏军有一倍的兵力优势，但战车数量仅仅和德军相当。一方面是因为最强大的坦克部队还留在朱可夫手中，一方面也是因为在柏林损失了太多的坦克和自行火炮，暂时还没有得到完全补充。

在斯大林的催促下，科涅夫率领疲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主力从柏林南下，将从北面突破德国第4装甲集团军阵地然后拿下布拉格。几十万大军在5昼夜内行军100～200公里，5月6日才进入新阵地。科涅夫将主攻部队集中在布拉格西北面的里萨（位于易北河）。这个集团包括第13集团军，近卫第3、5集团军，近卫第3、4坦克集团军，第25坦克军，近卫第4坦克军和5个突破炮兵师。他们将南下经由特普利采攻向布拉格。主攻集团东侧，波兰第2集团军集中在卡门茨、内施维茨一线，将攻向皮尔纳，从东南迂回德累斯顿。再向东，第28、52集团军集中在格尔利茨西北，将经由齐陶、姆拉达—博莱斯拉夫，从正北进攻布拉格。

科涅夫的其他部队（第31、21、6、59集团军）位于布拉格东北以及东面，牵制德国第17集团军等部队。第2航空集团军为科涅夫提供空中支援。

叶廖缅科的乌克兰第4方面军集中在布拉格东南面的一段狭窄战线上，其南面是乌克兰第2方面军。在两个方面军的分界地带，德国第1装甲集团军继续扼守着向东凸出的奥洛穆茨突出部。叶廖缅科要向西攻取布拉格，首先就要消灭这个突出部。为此他用第60、38集团军在突出部以北实施指向奥洛穆茨的主攻；近卫第1集团军从正面新伊钦—霍德斯拉维轴线上攻击；南面第18集团军指向维拉什斯凯—梅济日奇、比斯特日采。捷第1军也归叶廖缅科管辖并将参加布拉格之战。这一战区的空中行动由第8航空集团军主导。

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对着中央集团军群第1装甲集团军右翼（主要是第24装甲军）和“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左翼（第8集团军、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左翼）。马利诺夫斯基的主攻在布尔诺以南展开，近卫第7、9集团军，第53、46集团军，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近卫第1骑兵机械化集群，都将由此沿着西北方向攻击布拉格。第40集团军和罗马尼亚第4集团军则被派去帮助叶廖缅科，消灭奥洛穆茨突出部。马利诺夫斯基的地面部队由第5航空集团军支援。

更南面，乌克兰第3方面军的第26、27集团军针对“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右翼的第6集团军^[6]。这个德国集团军在5月7日只有4个师：第1山地师，第1、3装甲师，党卫军第5装甲师。

再向南，则是德国“E”集团军群，尚有18万人的德国部队，另有约22万人的克罗地亚军等等。他们不属于东线，面对的敌人是得到苏联空军支援的铁托军队。

就在俄国人忙着准备攻打布拉格之际，5月3日，邓尼茨在弗伦斯堡附近的米尔维克成立大本营。同时他派新任德国海军司令弗雷德堡与蒙哥马利谈判，试图说服盟军接受局部投降的方案（也就是德军只对西方投降，而在苏联战线不投降）。5月4日早上，弗雷德堡带回了“好消息”：蒙哥马利不拒绝局部投降，但投降范围要包括德国西北部、丹麦和荷兰，而且要交出上述地区的全部舰船。邓尼茨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大喜过望，立刻授权弗雷德堡接受蒙哥马利的条件，还下令停止潜艇战以讨好英国人。5月5日，德军G集团军群和第19集团军向西方投降。西线战事至此基本结束。

对盟国来说，现在中东欧剩下的最后的重大目标只剩下布拉格。对没能拿到柏林而耿耿于怀的丘吉尔，早在4月30日就写信给美国的新总统杜鲁门，强调应该由美军占领布拉格并尽量多地控制捷克斯洛伐克西部。否则捷克斯洛伐克可能变成下一个南斯拉夫式的共产党国家。

这次，美国人对丘吉尔的提议动心了。他们和俄国人商定的分界线原本位于布拉格以西的卡尔斯巴德—比尔森—布杰约维策，但在5月4日，艾森豪威尔向俄国人发出试探，询问美军是否可以推进到流经布拉格的伏尔塔瓦河。这要求让俄国人像猎物从口中被夺走的肉食动物那样暴跳起来。第二天（5月5日），红军总参谋长安东诺夫回信拒绝了艾森豪威尔。

同一天，美国第12集团军群司令布雷德利访问了科涅夫设在托尔高东北的新指挥所。据科涅夫的回忆，布雷德利不是太婉转地询问苏军是否需要美军协助进攻布拉格。这触动了科涅夫的俄国式敏感神经，他当即拒绝了布雷德利，同时警告美军不得越过分界线^[7]。这番对话显然没让参加欢迎宴会的苏联随军记者波列依伏听到。但他注意到，在吃吃喝喝互相吹捧之余，言谈中对布拉格有兴趣的美国人不止一个。宴罢，布雷德利送给科涅夫一辆“威利斯”牌越野汽车，车里的子弹箱装满了雪茄。科涅夫回赠了一匹乌黑的顿河种马，马鞍两侧的袋子满载鱼子酱和白兰地^[8]。

此时，巴顿指挥的美第3集团军逐渐逼近“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后方，沿途几乎没有任何抵抗。所辖的美第11装甲师在5月3日沿着多瑙河北岸挺进，5月5日进入希特勒的老家林茨，这里正好是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的后方；南岸是美第65、71、80步兵师，他们来到了恩斯河——德国第6集团军后方。虽然艾森豪威尔命令巴顿不要超出分界线太远，巴顿却跃跃欲试。这个打骨子里讨厌苏联的美国将军也没打算和俄国人互赠厚礼，而是下令准备一些低级勋章，好在见面的时候打发他们。

美军急速靠近东线南部也引起了德国将军们的注意，他们急不可待地跑去投靠，包括那位以凶狠手段对付逃兵而赢得戈培尔赞美的南方集团军群司令伦杜利克。5月6日早上，伦杜利克派遣格德克少将（德第6集团军参谋长）带着一封信去见巴顿，希望获准利用萨尔茨堡以南通过林茨的公路运输医疗品。这名少将还带去一项口头提案，请巴顿同意经由美军防线从奥地利西部向东线运送德国部队^[9]。

美军已经进入奥地利。俄国人紧张关注着他们是否会对捷克斯洛伐克和布拉格有所动作。就在这个当口，布拉格本身开始骚动不安起来。5月4日下午，一些布拉格居民涂掉了德国的标语，写上反德内容，德国当局通过电台警告停止骚乱，但毫无效果。第二天，在美军已迫近布拉格的谣言刺激下，街头骚乱扩大并演变成一场军事起义。起义者控制了无线电台，并于12时33分发出信号。下午到晚上，布拉格筑起街垒，3万人参加战斗。此时布拉格的德国军事人员只有大概1万人，包括第305国民突击队营。很多德国官兵猝不及防遭到逮捕。雪上加霜的是，弗拉索夫的“俄罗斯解放军”第1师正好来到布拉格，他们也背叛德国人倒向起义者。

就在布拉格造反的5月5日这天，舍尔纳向中央集团军群官兵发表了长篇文告，承诺将带领所有人安全地返回德国本土，但又要求部队坚守纪律，禁止逃亡，以“钢铁般的团结、不可动摇的反抗意志和牢不可破的战线引导我们在被保护国领土上径直返回故乡”。

布拉格的叛乱却可能切断德军的退路，彻底破坏舍尔纳的计划。当地纳粹党头子弗兰克立刻命令驻“保护国”的党卫军头子皮克勒镇压起义。皮克勒用最快速度从党卫军后方人员中拼凑了几个战斗群，德累斯顿前线的野战部队——党卫军第4“元首”团战斗群也奉命从北面开往布拉格增援。5月6日清晨，德军开始反击，出动了“追猎者”坦克歼击车，甚至还派Me-262喷气机空袭起义者。

同样在5月6日，上午11时，美第5军（配属给巴顿的第3集团军）第16装甲师先遣队抵达比尔森^[10]。该城东面就是布拉格，处于中央集团军群后方。如果美国人这时继续向东，的确有可能立刻拿下布拉格。但在艾森豪威尔命令下，美军停止了前进，对布拉格起义者的呼吁也不予理睬。

由于科涅夫的军队已进入易北河西岸，这一地区的西线德国第7集团军也在5月被临时编入中央集团军群^[11]，并将面对苏军的第90军转交给第4装甲集团军。第7集团军主力距离美国人最近，于5月5—7日向美国第3集团军投降^[12]。

面对科涅夫主力的德国第4装甲集团军，则在5月6日早晨开始撤退。这一行动很快被科涅夫的侦察兵发现。担心德军跑掉的科涅夫立即命令刚刚进入新阵地的方面军主力转入追击，这比原定的5月7日早了一天。14时，第13集团军，近卫第3集团军，近卫第3、4坦克集团军，第25坦克军，近卫第4坦克军开始向前推进。为了争取时间，俄国人抛弃了惯用的步兵集团军开路，坦克集团军跟进的战术，让两者同时前进。晚上，近卫第5集团军也冒着大雨在泥地里向德累斯顿前进，他们面前的德军“赫尔曼·戈林”装甲军并没有撤退，反而抵抗得相当顽强，苏军陷入苦战。

西侧的第13集团军和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却要顺利得多，最前面的快速先遣支队打垮德军后卫，向南一路猛冲，一天内就前进了23公里。第二天（5月7日）速度加快，全天挺进了45公里，到达克鲁什内山脉北坡。同时，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和近卫第5集团军开始攻打德累斯顿，防守该城以北的“赫尔曼·戈林”装甲军此前还固守在阵地上，但发现侧翼遭到俄国坦克威胁后当天就撤退了。可科涅夫仍觉得速度太慢，更麻烦的是，主攻地段以外的德军也在离开前线，如波兰第2集团军当面的“大日耳曼”装甲军昨天就开始逃跑了。于是科涅夫在5月7日把左翼和中路也投入追击。波兰第2集团军，苏联第28、52、31、59集团军也开始向南和向西追击。他们攻击范围内的德国第17集团军和友邻第1装甲集团军距离美国人最远，此时正动用一切交通工具，包括卡车、拖拉机、公共汽车、摩托车、马车，甚至自行车，拼命向西奔逃。

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攻势也开始于5月7日，很快攻占了兹诺伊莫、米罗斯拉夫、亚罗梅日采，逐渐从东南面逼近布拉格。这天晚上，他们当面的德国第8集团军司令部接到了撤退命令，随即向西逃去。多数部队行动顺利，但“统帅堂”装甲军在捷克斯洛伐克境内被战斗拖住。

当布拉格最后之战开始的前后几天，邓尼茨的投降谈判也正式开场。5月5日，他派弗雷德堡去盟军总部所在的兰斯，试图说服艾森豪威尔也接受“局部投降”。可这次碰壁了。艾森豪威尔坚持德国必须也向苏联投降。当邓尼茨得知艾森豪威尔与蒙哥马利的想法完全不同后，又在第二天派级别更高的约德尔去兰斯。这次，邓尼茨准备了两套方案：或者说服美国人接受局部投降，如果美国人坚决不答应，也要尽量拖延投降前的行动时间，好让尽可能多的德军逃入美英战线。同一天晚上，根据邓尼茨的强化纪律命令，11个德国水兵因为囚禁了自己的军官并逃跑而被枪决。在外号“小希特勒”的邓尼茨的严厉要求下，德国海军的纪律部队比党卫军和陆军宪兵更凶狠地对待逃兵。

可邓尼茨在谈判桌上却威风不起来。艾森豪威尔向约德尔发出威胁，如果德国人不立刻全面投降，还想玩弄局部投降的把戏，美军将封闭一切通道，以武力阻止东线德军前来避难。不过在他的英国参谋长史密斯的劝说下，艾森豪威尔总算答应给德军两天时间准备投降。

5月7日凌晨2时41分，约德尔在法国兰斯签署投降书。规定德军同时向盟军和苏军投降，于5月8日23时01分（中欧时间）停止军事行动。代表盟国签字的是远征军参谋长沃·史密斯（英国人）、法国第4摩洛哥师师长塞威斯少将。苏联驻法国军事使团团长苏斯洛帕罗夫少将也被弄去签名^[13]。据说消息传到莫斯科后，斯大林暴跳如雷，打电话责问这个“著名”的苏斯洛帕罗夫是谁？怎么敢擅自签字？

约德尔签字投降了。可在同一个5月7日，舍尔纳却对他的中央集团军群发表命令，警告说德国投降的消息是谣言，德军将继续与苏联战斗下去^[14]。

当科涅夫开始追击舍尔纳的5月6日，被围困在他身后的德军布雷斯劳要塞终于停止了战斗。这个要塞曾给他带来很多麻烦，其战况如下：

当1945年2月中旬，布雷斯劳被包围时，部署于此的德国第17、269步兵师突围出去了。苏联估计剩下的要塞守军约有4万人。实际上，根据德国资料，在2月17日，布雷斯劳要塞内共有15.1万人^[15]，包括35000名正规军、15000名国民突击队、8万名居民^[16]。要塞拥有的重武器主要是200门德国、苏联、波兰、南斯拉夫和意大利生产的各色火炮，编成为32个炮兵连。另有7辆坦克和8门强击火炮^[17]。

留下的部队以第609特种师为基干。第609特种师组建于1945年1月26日，主体是三个由陆军、党卫军、军校生、警察拼凑起来的混编团。要塞内另有5个混编团和2个营，其中一个团以党卫军为主，一个团由德国空军的机场勤务连组成，另外三个是由训练补充人员等组成的陆军团。2月下旬，第25、26伞兵歼击团各1个营部分兵力被投放到城内。布雷斯劳的纳粹党头子汉克还从城市和附近乡村拼凑了38个营的国民突击队，每营约400人，编为4个团群。

“要塞”第一任指挥官是冯·阿尔芬少将，他的主要对手是格卢兹多夫斯基中将指挥的苏联第6集团军的7个师。2月19日，苏军自南、西两面发起进攻，但打到2月23日，也只在城南取得微弱进展。此后，科涅夫对布雷斯劳的兴趣逐渐降低，有时甚至要求格卢兹多夫斯基干脆围而不打。可格卢兹多夫斯基还是不甘心，执拗地持续发动进攻，却始终无法攻破布雷斯劳。德军甚至还夺回了河北岸的凯泽斯特拉斯，在此建立了简易机场。据说城内有足够的食品储备，可弹药还是需要不断补充。德国空军第6航空队竭尽全力为布雷斯劳运输物资，一度消耗了整个航空队1/4的燃料。2月15日至3月24日，Ju-52飞行了635个架次，损失了64架。He-111型轰炸机也被投入空运。3月中旬开始，甚至Bf-109型战斗机、Fi-156轻型飞机也参加布雷斯劳空运。到5月1日最后一次空运为止，布雷斯劳要塞一共获得了1800吨物资，代价是损失了165架运输机^[18]。除了被苏军击落，还有至少一架飞机撞在了工厂烟囱上。

城内，德军用宣传和谣言来维持士气，不是吹嘘援军就要来了，或者扬言德国有什么可以反败为胜的神奇武器，就是散布美国和苏联已经翻脸，美国人会来救他们云云。晚上，城内可以听到西面战场传来的炮声（德国第17集团军战线），军民因此产生希望。为了不影响战斗力，狂热的纳粹党棍汉克此前还把妇女和儿童都赶出城去，任由他们在冰天雪地中活活冻死。剩余的居民，包括十几岁的少年，都被当成苦力使用，不听话的或者“表现怯弱”的，直接杀掉，家属也要连坐。

3月9日，原第371步兵师师长尼霍夫中将（4月1日晋升步兵上将）接替要塞指挥官职务。4月初，苏军又发起了一轮强有力攻势，试图在柏林战役前拿下布雷斯劳，却还是不能得逞。柏林被攻陷后，布雷斯劳德军还在坚持。据说围困要塞的苏军第6集团军司令格卢兹多夫斯基曾发出劝降信，承诺保证俘虏和居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给予医疗救治、战争结束后立即遣返等等^[19]。格卢兹多夫斯基和他的参谋长潘诺夫在信件上签名，但政治委员没签。5月6日18时，守军在尼霍夫步兵上将带领下投降。经过近3个月战斗，5万名守军中共有6000人死亡，23000人负伤^[20]。连同伤员在内，被苏军俘虏的共有41000人^[21]。如果再算上平民，要塞内全部15万人中，死亡29000人。平民的死亡人数是军人的近4倍。

投降后的尼霍夫提出要和科涅夫见面，但科涅夫对这个带来很大麻烦的德国将军没有好感，既不打算见他，也不打算给尼霍夫及其部下任何特殊待遇^[22]。进城的苏联士兵纪律败坏，而波兰人干得比俄国人更夸张，到处掠夺强奸，苏军都不得不采取措施管束他们。尼霍夫后来被苏联释放，1980年死去。

科涅夫也没时间见尼霍夫，因为他正坐着布雷德利赠送的“威利斯”牌汽车，指挥大军去抓舍尔纳。5月8日，科涅夫在德累斯顿地区大获全胜，他手下的波兰第2集团军夺取了包岑，第52集团军占领了格尔利茨。柏林之战时，德国第4装甲集团军曾在这些地区向科涅夫的侧翼发起猛烈反击。这天晚上，俄国人完全占领了被美英空袭炸成废墟堆的德累斯顿。有艺术专家参加的苏军战利品收集队，在易北河对岸一个潮湿滴水的采石场坑道里找到了德累斯顿美术馆的大量艺术珍品。打了几年仗，现在多少有点闲暇的科涅夫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艺术的保护神，下令派出一个营警卫。俄国专家把这些传世名画拿到萨克森国王的夏宫里紧急修复了一下，然后送往莫斯科。此事后来被拍成电影《五天五夜》。同一时期，美国人也在德国干同样的事——好听些叫做抢救文物，难听些叫抢劫文物。但抢救也好，抢劫也好，不过是屁股挪个位置的说法，东西被保存下来才是硬道理。

5月8日这天，苏军出动了近3000架次飞机袭击撤退中的舍尔纳大军。地面上，科涅夫的快速支队突破了克鲁什内山脉，前进40公里并占领了沿途的特普利采、比利纳、莫斯特，先头坦克与布拉格的距离只剩70～80公里。两个坦克集团军把大部分炮兵、工兵、舟桥部队都分配给先头部队。在这轮高速推进中，俄国人遭遇了战争开始以来从未见过的特殊目标：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

当天，舍尔纳发出最后报告，称试图在投降前穿越易北河—伏尔塔瓦河一线^[23]。上午，国防军统帅部的迈尔·德特林上校由美国人护送抵达舍尔纳的指挥部。他的任务是传达投降命令。而在投降命令生效前，舍尔纳必须继续履行中央集团军群司令的职责，直到他的军队顺利放下武器。上校后来回报称，舍尔纳已命令指挥部监督部队投降，但无法保证各地都执行。可随后舍尔纳却抛弃了他的中央集团军群。根据苏联的记录，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所辖近卫第5机械化军这天在布拉格西北（亚罗梅日—扎泰茨之间）遭遇了中央集团军群司令部纵队，这次不期而遇的坦克袭击迫使舍尔纳换上便装逃入山里。

随后，舍尔纳乘坐一架轻型飞机逃离捷克斯洛伐克，据说是去找古德里安了，后来一些旧部又争辩说舍尔纳是按希特勒生前指示去建立“民族堡垒”^[24]。但希特勒给舍尔纳的命令是带着军队去建立，而不是一个人单枪匹马。因为舍尔纳的开溜，中央集团军群的60万大军失去了司令官，也就没人领导统一投降。德军各部队一片混乱，大量官兵于是继续向西一路奔逃，沿途不断与追杀的苏军爆发战斗。此时，乌克兰第4方面军连续进攻了几天，终于在5月8日消灭第1装甲集团军的后卫，夺取了奥洛穆茨。拔除这个桥头堡之后，方面军主力也开始加入向布拉格的“赛跑”。

5月8日20时，把指挥所迁到德累斯顿的科涅夫下令对德军广播无条件投降的消息，要求他们在3小时后按协议放下武器。德军没有答复。23时，科涅夫恢复全线攻势。这天晚上，近卫第4、3坦克集团军一口气冲出了80公里。

5月9日拂晓，近卫第10坦克军近卫第63坦克旅第1营首先冲进布拉格西北，先头第一辆坦克在伏尔塔瓦河大桥附近被埋伏的德军战车击毁。3时，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的先头坦克占领伏尔塔瓦河大桥，随后攻入市区东部，集团军主力在5小时后（8时）开上布拉格街头。陆续入城的还有近卫第3集团军和第13集团军的先遣队。

苏军抵达前的5月8日下午4时，德国国防军在布拉格的代表图桑将军宣布停战^[25]。但党卫军还坚持进攻，直到俄国人逼近，他们才开着“追猎者”逃之夭夭，同样逃跑的还有反戈一击的“俄罗斯解放军”，他们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原谅的。5月9日上午10时，科涅夫的部队控制住了布拉格，还抓获了尚未逃走的4000名德军^[26]。5月9日13—18时，以及第二天拂晓，乌克兰第2、4方面军的各路快速支队，包括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先头、第60集团军先头、第38集团军快速支队（含捷独立坦克第1旅）、近卫第1骑兵机械化集群，也陆续进入布拉格。

5月9日晨，乌克兰第4方面军也和乌克兰第2方面军会合。中央集团军群在布拉格以东的几十万主力大军被切断了最重要的一条退路。但他们还不打算按协议投降（负责领导他们投降的舍尔纳已经跑了），而是全力向西涌去。可是在5月9日19时，美军已经关闭了分界线并拒绝接受新的德国投降者。

5月10日，俄国人继续全线追击，科涅夫的大军一天内前进了40公里，抓获了8万名德军官兵。在布拉格以北，红军还顺路在德累斯顿、施特里高、格尔利茨、利贝雷茨的机场缴获了272架德军飞机。巴拉诺夫中将的近卫骑兵第1军抵达开姆尼茨，在此与美军建立联系。

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则向布拉格以西突进，一部抵达比尔森以东的罗基察尼，在此遇到了美军侦察队。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主力则继续向布拉格以南迂回，推进到贝内绍夫，与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会合。在更南面，乌克兰第2方面军左翼抵达皮塞克和捷克布杰约维采，这里是美苏两军分界线南段。第二天5月11日，乌克兰第1方面军又抵达分界线北段的卡罗维发利，一些苏军还在中段冲到了克拉托维。

至此，俄国人已经在布拉格以西设下了两道阻击线。而大量德军还被拖在布拉格东面，为了逃到美国人那边，他们发疯般战斗。5月10日晚上，苏军与德国第17装甲师在一个布拉格以东小镇上爆发巷战。战斗结束后，镇上堆满了德军装甲车的残骸。其他很多地段上，德军也在大量坦克、强击火炮、“追猎者”引导下继续冲击，杀死各地敢于阻挠他们的捷克叛军，直到赶过来的苏军摆开大炮和火箭炮猛烈开火，被打瘫的德国战车到处都是。更南面“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左翼也陷入包围，但右翼很多官兵还是逃入美军阵地，如“希特勒青年”师在4月13日拥有7730人，逃入美军防线投降有455人。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和第8集团军第43军一些部队向美军投降，可随后就被交给苏军^[27]。

5月10—11日，中央集团军群主力和“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部分兵力已经无路可逃。德国官兵们终于明白突围无望，不得不放弃战斗大量向俄国人投降。两个集团军群在战役开始前的108万名总兵力中，有86万名官兵和60名将军落入红军之手。同时还交出了9500门火炮和迫击炮、1800辆坦克与强击火炮、1100架飞机^[28]。德国战俘队伍塞满了从德累斯顿到布拉格的道路。与此同时，对捷克斯洛伐克境内德裔居民的驱逐也已开始。

5月12日早上，最后一辆德军251型装甲车在逃往美军防线的路上被苏军击毁。同一天，在美苏两军分界线比尔森东南40公里，苏联第25坦克军第162坦克旅摩步营营长在一个想反正的“俄罗斯解放军”营长带领下，截住了一辆汽车，里面是用两床被子包着的弗拉索夫。苏联兵和弗拉索夫的司机把他拖出汽车，装进1辆坦克，“俄罗斯解放军”第1师随后全部投降，弗拉索夫被送往第13集团军司令部，接着又送到科涅夫司令部。科涅夫没兴趣叙旧，立刻下令把弗拉索夫运到莫斯科。

5月18日，抛弃了军队的舍尔纳突然出现在逃入奥地利的德第1装甲集团军驻地，立刻被以逃兵罪逮捕，随即转交给美军。5月底又被送给苏联人。

中央集团军群在最后一战究竟有多少伤亡，从来没有准确统计。而苏军在5月6—11日的不可恢复损失有11997人，另外负伤或患病40501人，总计52498人。红军还损失了373辆坦克与自行火炮、1006门火炮和迫击炮、80架飞机^[29]。这些数字证明在战争最后几天，拥有近2000辆战车的近百万德军向西逃亡时形成的冲击力是何其巨大，而追击他们的200多万苏联及其仆从军又是何其执拗固执地要置他们于死地。人类战争史上，300万大军同时逃亡和追击，虽然无甚精彩之处，却也的确是绝无仅有的宏大规模。

如前所述，还在苏军攻占布拉格之前，德国已经在兰斯签字投降。这个消息传出后，俄国人大为恼火。投降书不是由苏联主导而是西方主导下签署，对俄国人来说已经难以忍受，而代表苏联签字的居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区少将，更让俄国人感觉遭到了莫大侮辱。斯大林既不能否认兰斯投降书，但也不能轻易接受，于是打算把它视为一个“初步文件”和“预演”。作为挽回颜面的补救措施，斯大林要求在苏联占领下的柏林，由苏联主导签署一个“正式投降书”，而且要举行级别更高的仪式。

5月7日早晨，红军总参谋长安东诺夫把上述要求传达给了美英军事使团。艾森豪威尔回信说将派代表去柏林签字，并通知德国派出投降使节。同一天，斯大林也给杜鲁门和丘吉尔发去密信，称因为德军在东线继续抵抗，建议把宣布胜利推迟到5月9日。

斯大林指定由朱可夫代表苏联签字。5月8日清晨，斯大林的政治代表维辛斯基携带所需的各种文件飞抵柏林。俄国人希望艾森豪威尔本人前来。但在中午抵达的却是艾森豪威尔的副手、英国空军上将泰德，他代表盟国远征军最高司令部；美国战略空军司令斯帕茨代表美国武装力量；法军总司令德塔西尼代表法国武装力量。

经邓尼茨授权的德国代表在英国人押送下，从弗伦斯堡飞赴柏林。包括国防军统帅部长官凯特尔元帅、海军总司令冯·弗雷德堡大将、空军总司令代表施通普夫大将。凯特尔的级别比约德尔更高，算是满足了俄国人的要求。

签字仪式安排在卡尔斯霍尔斯特（柏林东南）的德国军事工程学校大楼内的餐厅。5月8日午夜0时整，仪式开始。苏联及盟国代表首先入座，朱可夫随后以主席身份命令德国代表入场。凯特尔走在前面，现场的俄国记者事后形容他的姿态仿佛是参加检阅，还举起元帅杖致意。入座后，凯特尔与朱可夫对视了片刻。确认过德国代表的资格，朱可夫站了起来，以不大客气的口吻命令凯特尔到一张小桌前签字。凯特尔回以憎恶目光，但还是迅速站起来走向小桌，他的单镜片掉了下来。在小桌前坐下后，凯特尔重新挂上单镜片，以俄国人所形容的“卖弄风度”的姿态慢慢“研究”后签署了5份投降文件。沮丧的弗雷德堡没有表现出凯特尔的“风度”，用颤抖的双手尽可能快地签字后，他被副官扶了回去；施通普夫签字后鞠了个躬。现场抢拍历史时刻的各国摄影记者们乱哄哄的，甚至发生了小规模的殴斗。

0时30分，苏联及盟国代表开始依次签字。0时43分，朱可夫宣布德国代表退场。0时50分，仪式结束。随后俄国人召开盛大的宴会，与西方代表一道庆祝胜利。凯特尔等人则被请到另一个房间就餐，菜肴同样丰盛，桌上摆满了香槟、鱼子酱等珍馐美味。凯特尔对此似乎还挺满意，回去后把这当成趣事告诉同事们。

5月9日21时，斯大林发表广播讲话，宣布战争胜利。当天发布了庆祝击败德国的第369号命令^[30]。

柏林签字仪式的同一天，1945年5月8日，除了已经被歼灭或逃往西方的“维斯瓦”集团军群残部，德国官方统计苏德战场最后残存兵力只有151万人。其具体构成如下^[31]：

东南战区：　180000人

“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　430000人

中央集团军群：　600000人

东普鲁士集团军：　100000人

库尔兰集团军群：　200000人

除了在布拉格之战中崩溃的中央集团军群和部分逃入美控区的“厄斯特马克”集团军群，其他战区的终结相对平静，残余德军根据投降协议放下了武器。

当东线德军全面溃败之际，被包围在库尔兰半岛的重兵是唯一还固守在阵地上的集团军群，但也是唯一被彻底切断陆上通道、处境最孤立最绝望的集团军群。年初，半岛内还有39万兵力，经过几个月战斗消耗加上很多部队被运走，现在只剩下20多万人。库尔兰集团军群最终作战序列如下：

第10军：第30、132、126步兵师

第1军：第225、87步兵师

第2军：第263、563步兵师

第38军：第290、329、122步兵师

第50军：第218、24步兵师

党6军：党卫军第19师，第205步兵师

第16军：第21空军野战师，第81、300步兵师

装船待运中：第12、14装甲师，第126步兵师

尽管库尔兰集团军群没有任何陆上通道，邓尼茨还是在5月3日决定，赶在投降前尽最大努力由海路加以拯救。战争尾声几天里，德军出动了六支船队从库尔兰抢运出数万人。俄国海军依旧袖手旁观。除了一部分德国船只曾被扫射外，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挡。各船队具体状况如下：

第1船队（第1450号巡逻艇与第14警卫舰队的26艘艇）：运出2900人

第2船队：运出5720人

第3船队：运出3780人

第4船队（第1、2、5“S”艇舰队）：运出2000人

第5、6船队：运出11300人

可是仍有20.3万人来不及运走，只得于5月10日向苏军列宁格勒方面军投降。其中包括希尔佩特大将以下的42个将军和18.9万名德国官兵（8038名军官、181032名士兵）。另有14000名拉脱维亚党卫军（俄国人没有把他们列入俘虏统计数字）。他们交出的武器有^[32]：

325辆战车、224辆装甲车、136架飞机、1548门火炮、557门迫击炮、4363挺机枪、57646支步枪、5825辆汽车、240辆牵引车、3442辆马车、16543匹马

被挤压在维斯瓦河河口和格丁尼亚东北狭窄地带的“东普鲁士”集团军，依然由冯·绍肯装甲兵上将指挥。这个集团军在5月7日尚有15万到18万人，但在一番抢运后，至5月9日只剩下10万人^[33]。5月8—9日午夜时分，最后一批船只离开海尔沙嘴，包括Z-25号驱逐舰、“33”号鱼雷艇和“卡尔·加拉斯特尔”号。5月14日12时，冯·绍肯装甲兵上将率领残部向白俄罗斯第2方面军投降。在维斯瓦河河口和格丁尼亚东北放下武器的有75000人，包括12名将军。

根据苏联的统计，德国正式投降以来，自5月9日至17日，向苏军放下武器的德军共有1390978名官兵和101名将军^[34]，少于德国官方最后统计的151万人。显然，这是因为有大量德国官兵逃到了美英控制区域。但不管怎么说，所谓“东线德军”，至此不复存在。

在东线以外，东南战区的德国E集团军群18万人，自5月5日开始向奥地利撤退。22万人之众的克罗地亚等仆从军也跟着一起逃亡，沿途突破铁托军队的拦截，向英国第8集团军投降。可是克罗地亚人随即就被英国人送回给铁托，据说有8万余名官兵和3万名妇孺被铁托的军队杀死^[35]。落入铁托之手的德国官兵前后共有19万人，死亡了11000人^[36]。

德国武装部队消亡了。另一方面，投降签字仪式后，邓尼茨的德国政府又存在了十几天。在一间学校教室里，政府成员们坐在学生桌椅上，装模作样地召开“内阁会议”。肆无忌惮的美英军官则在他们的房间里进进出出。5月13日，凯特尔被捕。其职务由约德尔接替。5月23日，一群英国士兵大喊着“举起手来”“脱下裤子”，逮捕了邓尼茨以及他的德国政府及大本营全体成员（300余人）。经过仔细而令人难堪的登记和全身检查后，邓尼茨、约德尔和斯佩尔被带到一个用机枪包围着的小院，供记者们拍照和摄像。

至此，第三帝国年十二而终。

[3]《德意志帝国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卷十第一部分，第674、675页。

[5]《第二次世界大战史》卷十，第600页；《苏联在二十世纪的损失与战斗伤亡》，第159页。

[11]《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武装部队和武装党卫军的兵团与部队》卷三，第49页。

[12]《1945年5月在捷克：轴心国和同盟国的地面行动》，第64页。

[27]《1945年5月在捷克：轴心国和同盟国的地面行动》，第76页。

[34]《希特勒末日》，第399—400页；《第二次世界大战史》卷十，第63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