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希特勒困守柏林

4月22日到来了。希特勒预想的反攻和胜利却没有一道降临，有的只是形势的剧烈恶化。在柏林以南，科涅夫的坦克部队继续兵分两路：

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在第28集团军先头第61步兵师协助下，直接北进，抵达柏林城南缘的泰尔托运河。对岸的德军惊讶地看着俄国坦克的突然出现，留在南岸的军用仓库管理员还浑然不觉，继续执行烦琐的公文程序而拒绝把物资分给北岸的部队。结果这些物资不是被俄国人拿走就是在最后一刻被烧毁。

希特勒爬出地堡，视察被炸毁的总理府，据说这是他最后的影像

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向西北波茨坦方向发展，攻克了卢肯瓦尔德，还从当地的战俘营里拉了一批苏联战俘当补充兵，然后继续北上占领了德国越洋无线电中心所在的贝利茨，德国与日本控制区（东京、上海）之间的无线电和传真联系终止。临时投入此地的各路德军被一一击败，尤其是“弗里德里希·路德维格·扬”步兵师。该师与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近卫第6机械化军爆发战斗，一个团被歼灭，师长也被俘虏，残部被迫退向波茨坦。近卫第6机械化军随后在4月23日向勃兰登堡挺进了25公里。

科涅夫的步兵集团也跟了上来。刚消灭施普伦贝格要塞的第13集团军在4月22日快速行军了45公里，黄昏时分抵达昨天才被坦克部队占领的于特博格。这样科涅夫就有更多步兵来堵住德国第9集团军的退路。

在柏林以北和以东，4月22日的朱可夫正在进行包抄和分割。第47集团军（加强有近卫第9坦克军）从北面绕过几乎整个柏林，打退了德军临时从城防部队抽出来的第148探照灯营、“布霍尔茨”国民突击队营和一些高炮以及警卫部队，渡过哈弗尔河然后向南拐弯，准备推进到波茨坦与科涅夫会合以包围柏林城。这天，朱可夫的第二梯队：戈尔巴托夫的第3集团军集中在明赫贝格。

“维斯瓦”集团军群司令海因里希现在关心的不是柏林，而是麾下布塞将军的第9集团军。目前布塞不仅在北面遭到科涅夫的包抄，甚至也很难与在柏林以东败退的第56装甲军保持通讯联系。这个军随时可能与南翼的主力彻底断开。4月22日11时，海因里希打电话给总参谋长克雷布斯，说如果还不允许第9集团军撤退，这个集团军到晚上就会被撕裂成两半。这番警告终于起了效果。14时50分，克雷布斯允许第9集团军放弃南翼的法兰克福要塞并做调整性后撤^[8]。布塞从南翼抽出党卫军第32“一月三十日”师战斗群，部署在奥得—施普雷河运河西岸，这段战线位于柏林以东的埃尔克纳和以南的措森之间。布塞试图以此确保他的集团军主力与柏林之间的联系。

死在国会大厦阶梯上的一个德国兵

苏军在柏林郊区缴获的FuMG65型雷达

4月22日（星期日）从早晨到下午3时，希特勒不断从地堡打电话询问战况，却得不到施坦因纳的部队甚至施坦因纳本人的消息。德国空军派出的飞机也没观察到反攻迹象。也许就是此时，希特勒下最后决心要留守在柏林，并开始做最后的军事准备。此前他的私人副官京舍已着手在暗堡储备武器弹药，建立食品库和军医院，还为希特勒物色来一个指挥官：威廉·蒙克。蒙克当年34岁，1945年初刚刚晋升为党卫军旅队长（武装党卫军少将），是当时德军最年轻的将军之一。他早年曾参加过希特勒的卫队，也曾转战于各个战场，尤其是在西线指挥过“希特勒”装甲师，实战经验相当丰富。不过蒙克因为多次受伤，错过了几次去东线的机会。因此俄国人对他而言是比较陌生的对手。据说蒙克是主动自告奋勇来保卫希特勒，而希特勒之所以同意，显然考虑到蒙克不仅曾是他的卫队成员，也指挥过以他希特勒名字命名的党卫军野战师，而“希特勒”师又是在希特勒卫队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蒙克大概也确实是最终依然忠于希特勒的高级军官之一。接到希特勒的任命后，他高兴地对一个希特勒副官说：希特勒在巴拉顿湖战役后冷落了“希特勒”师，可他们这些“希特勒”师和卫队老兵却要向希特勒证明，他们依然为元首而战^[9]。据说，为保卫“Z”区组建起来的“蒙克战斗群”，相当一部分成员都是“希特勒”师的伤愈老兵。当天的中午例会前，希特勒决定由蒙克接管“Z”区^[10]。

4月22日的军事会议于12时（一说下午3时）召开。人们议论纷纷，等待和猜测希特勒本人何时决定离开柏林。在这场据说时间最短的战时会议上，希特勒还是没得到施坦因纳发起行动的消息，克雷布斯和约德尔汇报的战况却令人绝望：在南面，红军已在措森附近取得突破，正逼近柏林边缘；柏林东郊和北郊爆发激战；斯德丁以南奥得河的防线已被苏军坦克突破。参加此次会议的元首空军副官后来回忆说，克雷布斯报告给人的印象是：德军各部队已陷入各自为战的孤立状态，陆军总部的指挥也乱成一团甚至失灵。战况令希特勒陷入绝望，情绪彻底失控！他先命令凯特尔、约德尔、克雷布斯等四个陆军高官以外的人都离开会议室，然后对着四人大发雷霆，指责陆军犯下了众多叛变行为。落入苏联之手的与会者也在供词中证实当时希特勒大叫起来，宣布战争已经失败，而他宁可自杀也不会离开柏林^[11]。公认在这一天，希特勒邀请戈培尔及其全家住进暗堡。正是戈培尔一直劝说希特勒留在柏林。

4月22日晚些时候，希特勒的情绪恢复了平静。在此期间，高官们继续劝说他离开柏林。积极于此的不仅有身处暗堡的凯特尔和约德尔，早已离开柏林的希姆莱、邓尼茨、里宾特洛甫也打来电话。可是全部被希特勒所拒绝。值得注意的是，沮丧的希特勒甚至暗示，到了他放弃权力，让戈林去谈判的时候。约德尔把这话转述给了空军的科勒尔。

但希特勒并没有放弃权力，也没有允许进行谈判。他依然把赌注下在柏林战役上，为此还接受了凯特尔的另一个建议：把西线由温克指挥的第12集团军调来解救柏林。凯特尔当着希特勒的面吃完晚饭，就带着元首亲自给他装备的干粮动身出发张罗此事。路上，这位始终忠于希特勒的陆军元帅对同行了一段的约德尔说：“我只能告诉温克一件事情，这就是争夺柏林的战斗已经开始，元首的性命正处于危险之中。”^[12]

希特勒又对战局恢复了希望。这天晚上，手握重兵的舍尔纳也飞到了柏林，地堡里的压抑气氛顿时一扫而光。刚才还暴跳如雷的希特勒又高兴了，当面赞美说希望能有四个像舍尔纳这样的将军，并要求中央集团军群由西里西亚发动攻势，为柏林解围。中央集团军群主力则撤回德国南部，占据所谓“阿尔卑斯堡垒”。希特勒给失踪的施坦因纳也提出了新任务，要他恢复柏林与梅克伦堡之间的联系，为此应该在4月24日发起新的攻势。预定由费格莱茵传递这道命令。地堡又快活了起来，鲍曼和女秘书们用白兰地干杯，高声讨论着“忠诚的舍尔纳”、温克、施坦因纳带着军队来救他们的美妙前景。

鲍曼在日记中写下了4月22日的最后结果：“元首将留在柏林。”当天他还发了一封类似内容的密电：“狼（指希特勒）将留在这里，因为只有他才能控制局势。”^[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