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主攻地段

科涅夫的乌克兰第1方面军与朱可夫在同一天发起进攻。此前的4月15日黄昏时分，科涅夫手下第一线各步兵师派出步兵连带着火炮和迫击炮偷渡尼斯河，潜入西岸。他们遭到猛烈射击，俄国人趁机确认了德军的防御和火力配置。同一个晚上，科涅夫来到普霍夫将军的第13集团军观察所，准备亲眼目睹他的大军强渡尼斯河。

科涅夫的进攻计划与朱可夫完全不同。首先，他不打算趁着夜色出击，而是沿着整个390公里长的战线施放大量烟幕来迷盲德军的观察。与之相应，科涅夫搞出了一个长达145分钟的炮火准备计划，为此第一天就将耗尽30%的炮弹。这个计划制订得相当详细周密，将分为三个阶段实施：

第一阶段：在强渡尼斯河之前炮击40分钟。首先10分钟炮击德军的炮兵连、指挥部、通信枢纽、前沿以及2～2.5公里浅纵深内支撑点以及德军预备队；再以25分钟的等速射消灭德军第一、二道壕堑以及支撑点；最后5分钟对前沿急袭射击。

第二阶段：释放烟幕强渡尼斯河，炮兵观察员也跟着一道过河，指引炮兵对新发现的德军火力点和观察所等实施60分钟精确射击。

第三阶段：渡过尼斯河后，向河对岸前沿内的德军实施35分钟等速压制射击。再对纵深内的支撑点、通信枢纽、炮兵阵地实施10分钟火力急袭。

科涅夫进攻地段苏德两军实力对比：

苏军：62万兵力，2055辆战车

德军：20万兵力，400～500辆战车

4月16日6时15分，科涅夫的主攻集团开始第一阶段的40分钟炮击。所谓主攻集团就是部署在福斯特至穆斯考之间的三个集团军：第3近卫集团军、第13集团军、第5近卫集团军。当面为德第214步兵师、党卫第36师、第342步兵师、第545国民步兵师^[13]。这些师大都隶属于第5军。他们可以得到的第一支预备队是第21装甲师，3月中旬这个师有85辆战车。4月15日，第21装甲师依然有相当战力，装备着28辆四号（战备27辆）、31辆“黑豹”（战备25辆）、15辆四号坦克歼击车（战备14辆）、2辆强击炮（战备1辆）、7辆高炮坦克（全部战备）、27门75毫米反坦克炮、4门88毫米反坦克炮。

6时55分，苏军各师的加强营搭乘着小船、强击桥、门桥渡河。此前落下的炮弹烧着了对岸的松树林，大火加上烟幕使整个战场都笼罩在滚滚浓烟中，这样不仅德军甚至俄国人也看不清前方。但俄国步兵只用了一个小时就顺利进入西岸，赶走了第一道壕堑内的德国人（也有很多德军官兵趁着此前的烟幕逃走了）。一些大炮，包括85毫米反坦克炮，被用缆绳拖曳着送到岸上，这样先头营可以就地修筑反坦克阵地，迎候德军的反击。

7时5分，苏联轰炸机出现，以18～27架一组的编队到处搜寻目标。8时30分，强击机也飞入战场。10分钟后，科涅夫的第一梯队各师开始以主力发起进攻。近卫第3集团军以3个军（第120、21步兵军，拥有26辆坦克和17辆自行火炮的第25坦克军）突入福斯特的东部和南部，同时穿过第一道防线前进了4～8公里。第13集团军一天内前进了13公里，还突入第二防御地带1～1.5公里。得到近卫第4坦克军（65辆坦克和自行火炮）支援的近卫第5集团军占领了穆斯考，击退德第545国民步兵师并推进6～8公里，逼近第二防御地带。

当苏联步兵竭力扩大登陆场时，工兵也在片刻不停地施工作业。4月16日全天，他们建起了133个渡口，包括22座桥梁、10个门桥渡口、28个强攻桥渡口、42个登陆场、10个徒涉场。每个步兵团有1～2个强击桥、每个师有1～2个三吨浮桥、每个军有一座16吨舟桥、每个集团军有4座固定桥，包括2座30吨和2座60吨的桥。中轻型坦克用30吨舟桥运送，重型战车则通过固定木桥^[14]。

利用这些渡口和船只，科涅夫手下两个坦克集团军也紧随其后突入西岸。科涅夫事先有命令，坦克部队不能用自己的设备渡过尼斯河，因为这些设备——包括每个坦克集团军的一个舟桥营，应该等到抵达施普雷河时才投入使用。而在尼斯河和施普雷河中间，苏军还必须渡过两条小河。从下午到黄昏，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的近卫第6、7坦克军先头部队陆续进入第13集团军第102军地段，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的近卫第10坦克军则进入第13集团军第27军地段。此时烟幕已经散去，舟桥和渡口不断遭到炮击和小股德国飞机的袭击，俄国人只能一边修桥一边渡河，近卫第7坦克军用了近7个小时才全部进入西岸。提前过河的先头坦克旅与赶上来反击的德国第21装甲师爆发战斗。根据科涅夫的命令，苏军在夜间也要继续进攻，以尽早突破第二、三道防线并推进到施普雷河。

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实力（1945年4月13日）^[15]

续表

同一天，在科涅夫的主攻集团以南，指向德累斯顿的助攻集团——第52集团军和波兰第2集团军也发起进攻，渡过了尼斯河，与德“勃兰登堡”装甲步兵师展开战斗。下午，近卫第7机械化军（100辆坦克和23辆自行火炮）^[16]向前推进10～12公里。

4月17日，科涅夫的进展依然很顺利。他的部队已经突破第二道防线，深入德军纵深18～20公里。德军被迫撤向施普雷河西岸的第三道防线，并在南北两个要塞据点——科特布斯和施普伦贝格——集结重兵。4月17—19日，败退下来的第342步兵师和第21装甲师集中在科特布斯地区，从第5军左翼南下的第275步兵师也集结于此；向施普伦贝格增调了党卫第10装甲师和第344步兵师^[17]，以及“元首警卫”装甲师。“赫尔曼·戈林”第2伞降装甲步兵师在施普伦贝格以西集结。

上述部队中，党卫军第10装甲师实力相当强大，有15067人，47辆“黑豹”坦克、35辆四号坦克、8辆高炮坦克、18辆坦克歼击车、10辆缴获的“谢尔曼”坦克、138辆装甲运兵车、33门榴弹炮和10门100毫米加农炮^[18]。当第三帝国大厦将倾之际，这样整齐强悍的装甲师简直就像梦幻一般。

德军丢弃的一个工厂里，大量还在组装中的“猎豹”坦克歼击车

“元首警卫”师战力也很强，4月15日有22辆“黑豹”、19辆四号坦克歼击车、30辆强击炮、5辆高炮坦克、14门75毫米反坦克炮，此外还加强有21门88毫米重型反坦克炮。该师师长奥托·雷默少将是个特别人物。一年前他还只是个警卫部队的少校。“7·20”刺杀希特勒事件时，雷默服从希特勒的命令镇压了叛乱分子，因此得到大大提拔，于1945年1月31日成为德国陆军最年轻的少将之一（33岁）。这是个狂热忠于纳粹和希特勒的人，但据说打仗的本事很一般。

虽然德军高层主流意见认为科涅夫将指向布拉格和德累斯顿而并非柏林，希特勒依然对科涅夫攻势尤其是科特布斯方向给予了特别关注，4月17日下令炸毁高速公路桥，投入包括喷气机在内的所有飞机来阻止科涅夫。当天会议上，希特勒宣布苏军将在柏林前方遭受最惨重的失败^[19]。前线报告似乎证实了这一说法。第4装甲集团军宣称说两天内已经摧毁了科涅夫的233辆坦克。雷默等将军也不断发来重创苏军的“好消息”，似乎战局立刻就能扭转过来。

但科涅夫的攻势并没有被削弱，他手下两个已经渡过尼斯河的坦克集团军向施普雷河追杀过来，但他们并没有攻向上述两个坚固要塞，而是冲向两个要塞之间的薄弱地带。17日晚，俄国坦克已经抵达施普雷河，随即着手强渡。科涅夫本人驱车赶往雷巴尔科的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的施普雷河渡口，沿途到处是被丢弃、击毁、起火的武器装备，不时传来枪声。

战壕里的科涅夫

科涅夫和雷巴尔科来到施普雷河畔，德军第342步兵师一些部队已抢先进入对岸阵地，但他们尚未配置好火力，重型武器也没即时跟上。俄国人发现某些河段水深只有1米，于是直接开着坦克冲过河去。俄国工兵则忙着架设30～60吨的桥梁和门桥渡口，好把更多坦克和部队送入对岸。此前，科涅夫曾压低身子故作神秘地对雷巴尔科说过：应该由“我们去攻取柏林”，雷巴尔科也一直以柏林为目标来鼓励自己的部下。现在，施普雷河的北面，正是雷巴尔科称为“黑蜘蛛”的柏林^[20]。

就在这天晚上，科涅夫用高频电话向斯大林报告战况。对朱可夫进展缓慢忧心忡忡的斯大林提出一项建议：让朱可夫的坦克通过科涅夫打开的缺口，从南面进攻柏林。科涅夫对此竭力反对，理由是这样会带来巨大混乱且耽误很多时间。他主张执行此前斯大林和他商定的第二方案：用科涅夫手下的两个坦克集团军从南面向柏林“拐弯”，顺带还要夺取德国陆军总部所在的措森（位于柏林以南）。斯大林同意了^[21]。

4月18日凌晨3时10分，雷巴尔科接到了科涅夫的命令：目标是柏林南郊。雷巴尔科顿时感觉自己就要插上翅膀飞起来了！

从4月17日夜开始，在不断掠过的8～12架一组的飞机掩护下，数以百计的坦克和上千车辆源源不断地渡过施普雷河。到4月19日早晨，科涅夫的两个坦克集团军除了一个机械化军外（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所辖近卫第6机械化军），已全部进入施普雷河西岸。

科涅夫在施普雷河的突破不仅意味着打开了柏林的南大门，也对“维斯瓦”集团军群和中央集团军群之间的联系形成割裂之势，同时开始对北侧“维斯瓦”集团军群所辖第9集团军形成迂回包抄。而处于科涅夫突击尖端上的德国第5军，也和上级第4装甲集团军失去了联系。4月19日晚上，第5军被转给第9集团军指挥。布塞立刻命令第5军放弃残存的尼斯河防线，撤到柏林东南的吕本以北—哈尔贝地区，掩护第9集团军后方^[22]。

这天第5军及其侧翼掩护部队自身也被科涅夫割裂为两部分，分别据守科特布斯和施普伦贝格两个要塞。根据“维斯瓦”集团军群4月19日态势地图，其自北向南状况如下（苏军方位依据俄国地图）：

在科特布斯及其以北是：第214步兵师，党卫第36师战斗群，第342、275步兵师，第21装甲师。其中第21装甲师被布塞划作第9集团军直辖兵团。他们阻止着近卫第3集团军。

在施普伦贝格是：党卫第10装甲师、第344步兵师、“元首警卫”装甲师。施普伦贝格以西还有“赫尔曼·戈林”第2伞降装甲师。当面的苏联近卫第5集团军从南面迂回，把他们与中央集团军群主力割裂开来，并将德第545国民步兵师挤到南侧。

而在科特布斯和施普伦贝格这两个要塞之间，科涅夫已经打开了一条通道，两个坦克集团军主力以及第13集团军等部队正沿着这条通道向施普雷河对岸发动进攻。大量德国官兵和坦克从两个要塞出击，试图拦腰斩断科涅夫。科涅夫火速在通道两侧展开第13集团军的4个步兵师和第16自行火炮旅，死死挡住了德军的夹击。在他们的保护下，近卫第3坦克集团军在19日向西北推进了30～35公里，绕到科特布斯德军的后路。近卫第4坦克集团军前进得更远，一天内挺进了50公里。这天20时，科涅夫的后续部队——第28集团军也开始向福斯特以南行军。科涅夫希望用这个新集团军增强进攻威力，尤其是目前他的大量步兵还被两个要塞牵制，高度推进的坦克部队急需第28集团军来保护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