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3月到4月初，希特勒在东线战场全面失败。“春醒”反攻没能收复匈牙利，反而让苏军突入了奥地利；东波美拉尼亚和东普鲁士的战役正迎来惨败的尾声；斯德丁方面的反攻也几乎没开始就被取消了。

遥远的战线不断传来败绩。德军内部越来越依赖暴力维持战斗力。1945年到底有多少逃兵被处死，并无准确数字。但在1944年，德军内的“叛变及擅离职守者”已多达202422人。负有该项罪名者，仅当年1—9月就有1605人被处决，另有3829人因其他罪名被处死刑^[1]。自1939年9月1日到1944年12月1日，德国三军共有9513人被处决^[2]。整个大战期间，被军事法庭判决并处死的德国军人据称有23000名。

柏林城内的纳粹高层也人心惶惶。2月24日，希特勒在总理府会见了各大区党部书记。但被围困的东普鲁士和布雷斯劳的两个大区党部书记——科赫与汉克没来。这是一次气氛阴沉沮丧的会议，党部书记们对希特勒也不再那么敬若神明。希特勒抱怨说：我们消灭了左的敌人，却没有消灭右的敌人^[3]。不过即使末日将至，他也并不孤独。3月7日20时14分，他的秘密情人爱娃·布劳恩来到柏林^[4]。据希特勒身边人员的说法，爱娃是擅自到来的。希特勒对此感到很意外，要把她送回慕尼黑。但爱娃坚持留下来^[5]。

战壕里的德军“铁拳”小组

在屈斯特林反击的德国装甲部队

希特勒最忠实的崇拜者戈培尔依然不断炮制着“精神原子弹”，想鼓舞起日益低落的士气。他甚至还从敌人的经验中获得启发。3月1日，戈培尔会见了弗拉索夫。弗拉索夫告诉他说当年莫斯科危机时，苏联领导层全都惊慌失措，只有疲倦的斯大林还在坚持。这话居然令戈培尔感到“很受鼓舞”，因为他“了解到，我们当前经历的危机当年苏联也经历过，而且只要人们决不屈服，总能有一条出路”。为了向苏军示威，弗拉索夫的俄罗斯解放军也被部署到了奥得河前线。

戈培尔的另一个招数是大力宣传苏联的暴行。这不仅是为了激发德军士气，也为了博取国际舆论同情。他把大兵古德里安也拉来干这事，可效果不佳。3月8日，他在日记中承认，对苏联暴行的宣传“没能在中立的新闻界产生我所期待的反响”，戈培尔将其归咎于古德里安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话太做作，还咒骂西方社会太堕落。与此同时，苏联和美国却在陆续占领的德国领土上不断获得宣传炮弹：一个又一个的死亡集中营，成堆的尸体和头发，焚尸炉，断头机，只剩一层皮的骷髅状幸存者。拍成纪录片，视觉冲击力比德国人在收复的小村庄里找到的几具尸体大得多。

3月下旬，苏联再度（可能是最后一次）通过斯德哥尔摩渠道向德国发出谈判信号。戈培尔主张做出回应，但希特勒又一次拒绝，理由是与俄国人谈判会被理解为“软弱”，白白替苏联增加筹码，让他们用来敲诈美英^[6]。他的逻辑是：现在的德国军队屡战屡败，连一次像样的胜利都没有，就算启动谈判，又能捞到什么？何况此前，他已经获得了美苏英三国雅尔塔会议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