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反攻

当德军“春醒”攻势停顿，而苏军反攻即将开始之际，两军的兵力状况非常微妙。

到3月16日，南方集团军群投入巴拉顿湖方面的兵力下降到27万人，比战役开始时减少近3万人，这间接证明了德军的惨重伤亡。不过，再加上对付乌克兰第2方面军的第8集团军，南方集团军群总兵力仍在40万人左右。通过分析保存下来的部分统计数字，可知3月下旬南方集团军群平均每个师尚有4000名步兵，且多数师都有强击火炮（每个师4～12辆）。估计各师总员额平均仍有万余人。

南方集团军群部分步兵师的实力（1945年3月24日）^[43]

南方集团军群的战车总数增加到1796辆，但是其中真正可以投入战斗的仅有772辆，其他1024辆被击伤或出故障而无法使用，很多甚至瘫痪在战场上无法回收^[44]。如党卫第6装甲集团军就报告说有132辆战车（包括15辆“虎王”）陷入了泥沼。在韦伦采湖至巴拉顿湖之间，德军最初投入了6个装甲师总计600多辆战车，其中300多辆可以使用。而到战役尾声，增加到8个装甲师总共770辆战车，却只有266辆还能战斗。

南方集团军群装甲部队实力分布（1945年3月15日）^[45]

维也纳市内的苏军车队

德军在“春醒”战役失去了大量战车。按不完整统计，仅党卫军第2装甲军就彻底损失36辆战车，包括27辆坦克、8辆强击火炮、1辆坦克歼击车^[46]。再如第509重坦克营的35辆装甲最坚固厚实的“虎王”，也有3辆被彻底击毁，剩下的大都严重受损，经过2天紧急抢修，到3月15日全营也只有8辆“虎王”可用，另外24辆依然趴窝不动。而德军一共有4个装甲军参战。损失总数显然相当可观。遗憾的是，德方资料对此缺乏全面记录。

而苏联则宣布，在巴拉顿湖消灭了4万余名德军官兵，击毁约500辆坦克和强击火炮、300门火炮和迫击炮、200架飞机^[47]。有趣的是，俄国人对丢弃的德国战车进行了登记和拍照，留下至少279辆战车的照片^[48]。包括：70辆“黑豹”、40辆四号坦克、28辆“虎王”、3辆“虎”Ⅰ、44辆四号坦克歼击车和“追猎者”、22辆强击炮、17辆匈牙利坦克和强击炮。还有诸如“猎豹”在内的其他战车。德军在“春醒”的全部战车损失当然还要高于此数。

苏军炮兵炸毁的一辆德国509营所辖“虎王”坦克

德军第509坦克营的“虎王”超重坦克，据称被一发苏军的57毫米炮弹击穿了侧面装甲

比较来看，巴拉顿湖地区的红军，在3月6—15日遭受的不可恢复损失达到8492人，另 有24407人负伤或患病，总计损失了32899人^[49]。苏军还损失了165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包括84辆T-34、48辆SU-100。与 德军相比，俄国人在“春醒”的战车损失算是比较轻微。部分原因在于苏军主要靠反坦克炮对抗德军。

而蒙受了上述损失后，苏联乌克兰第2、3方面军依然在南方集团军群面前摆开了745600人（包括10万余名保加利亚军），1218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包括刚刚补充了坦克，正重返战场的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和近卫第2机械化军）^[50]。具体构成为^[51]：

乌克兰第3方面军：536700人。42个步兵师、4个空降师、3个骑兵师、3个坦克军、2个机械化军、1个机械化旅、1个自行火炮旅、1个筑垒地域

乌克兰第2方面军：101500人。12个步兵师、1个机械化军

多瑙河区舰队：1个海军步兵旅。6500人

保加利亚第1集团军：6个步兵师。100900人

苏军坦克自行火炮实力（3月16日24时）^[52]

注：6/6，前者为战备数量，后者为待修数。

此时两军所处的战场态势也同样微妙。根据苏德两方的态势地图，1945年3月16日，巴拉顿湖以北情况如下^[53]：

一辆苏军的T-34开近一辆刚刚被击毁的德国四号70坦克歼击车

在韦伦采湖以南到巴拉顿湖以北，德国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和第3装甲军，计3个装甲军和一个骑兵军，共14个师（含8个装甲师），继续与苏联第26、27集团军激战。这个战区以沙尔维兹运河为界。运河以东，德军投入第1、6、3装甲师，第356、44步兵师，党卫军第9、2装甲师。当面是苏联第27集团军所辖3个步兵军：第35、37、30军。另有第18坦克军，近卫第1机械化军，以及近卫第1筑垒地域。运河以西，德军投入第23装甲师，党卫军第1、12装甲师，第3、4骑兵师，匈第20、25步兵师，面前的苏联第26集团军也有3个步兵军（第104、135、33军），另有第23坦克军。近卫第5骑兵军位于运河底端。

如前所述，这一线德军使用了庞大的装甲部队，不算独立强击火炮部队，光是8个装甲师和一个重坦克营就有770辆战车（266辆可用）。在他们打击下损失惨重的苏联第26、27集团军每个步兵连只剩下50～60人，第18坦克军还有82辆坦克和自行火炮（包括48辆T-34、12辆ISU-122、6辆ISU-152），第23坦克军有48辆（包括34辆T-34、4辆“斯大林”、6辆ISU-122、4辆ISU-152），近卫第1机械化军有76辆（包括3辆T-34、13辆SU-100、60辆美制“谢尔曼”）。

俄国人以这样疲弱的部队，死死牵制住了王牌云集的德军主力。不过德国人也没打算离开这个战区，此时正执行着沃尔勒的命令，忙着把3个装甲军都集中到运河以东，以发起新一轮进攻。

可是在韦伦采湖以北，德军兵力却相当薄弱。只有党卫军第4装甲军（党卫军第3“骷髅”装甲师，第5“维京”装甲师，匈牙利第2装甲师）和匈牙利第1骑兵师等。俄国人的反攻计划就是要突破这个地段，然后南下切断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和第3装甲军的后路。如果成功，苏军至少可以围住14个德匈师，包括8个最精锐的装甲师！部署于此的苏联近卫第4集团军在3月初总兵力为73053人，由于此后战斗不那么激烈，目前实力还很完好，每个步兵连平均有80人。斯大林许给托尔布欣的预备队——近卫第9集团军，已进入近卫第4集团军北侧阵地。这个新集团军几乎齐装满员，而且采用“特殊编制”，每个连多达140人^[54]，总兵力有10万人^[55]。

巴拉顿湖战役中的苏军炮兵阵地

在德匈联军4个师当面，2个苏联集团军一共集中了17万人，以18个步兵师为基干，拥有3900门火炮和迫击炮，由第17航空集团军837架飞机支援。但托尔布欣能给他们的坦克却不多，尤其当他手下3个坦克和机械化军还在韦伦采湖至巴拉顿湖之间不能脱身，所以只能向近卫第4、9集团军提供10个独立团总计197辆坦克和自行火炮。此时斯大林依然没有批准动用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苏军的弹药基数约为1.5～2个。

他们所要对付的德军也没有太多战车。“骷髅”师和“维京”师虽然是东线的老牌精锐，可眼下加在一起也不过87辆坦克和强击火炮，其中能用的只有63辆（包括20辆“黑豹”、7辆“虎”、19辆四号、17辆强击火炮），另有一个匈牙利第2装甲师，战车数量不详。

3月16日下午，猛烈的炮击和轰炸后，近卫第9、4集团军在雪雾天气下发起进攻。最初德军似乎被打蒙了，但很快就以小群步兵和坦克发起反击。苏军投入的大都是些SU-76轻型自行火炮，完全不是“虎”和“黑豹”重坦克的对手。俄国人攻了一天，只前进了3～6公里。事情很明显：缺少重型战车的苏军打得很艰难。晚上，斯大林终于同意把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调给托尔布欣。

克拉夫琴科的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由近卫第5坦克军和近卫第9机械化军组成。按照马利诺夫斯基的指示进行补充后，现在共有426辆坦克和自行火炮。斯大林突然要马利诺夫斯基把这个强大集团让给别人，自然令他“心烦意乱”^[56]，但又不得不执行。

德国人对苏军北翼攻势的反应麻木不仁。3月16日晚，沃尔勒依然认为他可以继续执行3个装甲军向东突进多瑙河的计划，这意味着要把这些军更深地装进斯大林的口袋。直到陆军总参谋长古德里安在3月17日凌晨1时20分发来警告，沃尔勒才决定“暂时”中止向多瑙河进军，把党卫军第1装甲军北调至塞克什白堡西南，去反击苏联近卫第4集团军侧翼。当天稍晚些时候，党卫军第2装甲军也开始准备调头向北。但希特勒拖到3月18日凌晨1时40分才批准进行调动。沃尔勒立刻于2时命令党卫军第1装甲军开往皇宫堡（塞克什白堡西面）以北，还下令由第6集团军司令巴尔克将军统一指挥韦伦采湖至巴拉顿湖的全部德军（第3装甲军和党卫第6集团军），组成所谓“巴尔克集团军级集群”。

对德国人来说，幸运的是，苏军的行动也被耽误了。托尔布欣拿到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后，据说因为“调动和准备”方面的原因，拖延了两天也没能投入战斗。近卫第9、4集团军只好依靠现有力量继续进攻，战至3月18日晚，总算在塞克什白堡以北击溃了党卫军第4装甲军，打开一个36公里宽、20公里深的缺口。苏军试图顺势南下切断德第6集团军和党卫军第6装甲集团军的后路，却在大量隘路、山间小路、江河上遭到顽抗。

同一个3月18日晚上，姗姗来迟的近卫坦克第6集团军先头终于在近卫第9集团军地段采取行动，强渡了沙尔维兹运河。第二天3月19日早晨，坦克集团军主力发起冲击，以近卫第5坦克军为左翼，近卫第9机械化军为右翼，在塞克什白堡和皇宫堡之间发起强大攻势，目标是到达南面巴拉顿湖的顶端，彻底封住德军的后路。党卫军第1装甲军匆忙在皇宫堡以西巴科尼森林边缘组织一条临时防线，却立刻就被俄国坦克突破。但在巴拉顿湖岸边，德军依然坚守着一条通道。第二天3月20日，苏联第27、26集团军爬出防御阵地，以第18坦克军和近卫第1机械化军为先头，向波尔加尔迪和莱普谢尼发起进攻。当天苏军在塞克什白堡以南包围了德国第1装甲师。

可希特勒依然要求守住塞克什白堡，也就是说“巴尔克集群”必须继续留在巴拉顿湖以东。就在此时，随着苏联坦克的逼近，湖岸旁的最后通道被挤压得越来越狭窄。3月21日，“巴尔克集群”几乎被包围。下午苏军占领了皇宫堡，晚上塞克什白堡也落入近卫第4集团军之手。3月22日，与党卫军第4装甲军的联系完全中断。德军丢下大量重型武器，沿着3公里宽的通道穿过巴科尼森林拼命逃跑。自布达佩斯之战以来，他们已经普遍患上了“包围恐惧症”。大量官兵没接到命令就放弃战斗，而溃逃部队的75%都是党卫军。苏联追兵对他们大开杀戒，近卫第46坦克旅一个营就宣称击毁了29辆德国坦克和大量汽车。德军第44步兵师师长罗斯特中将也于3月23日被打死^[57]。

3月23日，苏联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在拜尔希道与第18坦克军和近卫第1机械化军会师。但俄国人还是晚了一步，此时大部分德军已经逃走，虽然他们付出了沉重代价：德第23装甲师参加“春醒”时有80辆坦克和强击火炮，在3月15日还剩68辆（包括33辆“黑豹”坦克），突围后的3月24日只剩下4辆强击火炮，一辆坦克都没有了。

德军在巴拉顿湖以北的主攻已一败涂地，而在巴拉顿湖以南，第2装甲集团军还在继续徒劳无功的辅助攻势。3月23日晚上，希特勒允许沃尔勒从第2装甲集团军抽调1个师。E集团军群第91特种军也放弃了德拉瓦河的两个桥头堡^[58]。

德军遗弃在匈牙利战场的一辆“猎豹”坦克歼击车

德国第509重坦克营的一辆“虎王”，被苏军击毁

此前，在托尔布欣战线的北侧，马利诺夫斯基的乌克兰第2方面军左翼也开始行动。这个集团由第46集团军和近卫机械化第2军组成，包括12个步兵师，装备2686门火炮和迫击炮，由空军第5集团军的800架飞机支援。由于马利诺夫斯基把近卫第6坦克集团军给了托尔布欣，他自己只能使用近卫第2机械化军等机动部队，总计只有区区165辆坦克和自行火炮。

防守这一线的轴心国部队实力更弱，只有匈第8军所辖的德国第711、96步兵师，以及匈第23师。俄国人的进攻于3月17日开始。苏第23军的步兵集中攻击并撕裂了德军右翼第96步兵师的第一道防线，一天内前进了10公里。第二天，第46集团军主力又强渡突破了阿尔陶尔河上的第二道防线。3月19日早上，近卫第2机械化军进入战场，向西北方快速推进，第二天下午就绕到匈第8军左翼后方，抵达托瓦罗什以西的多瑙河，一举切断德匈军3个师退路。同时，多瑙河区舰队把第83独立海军陆战队运过了布满水雷和铁桥残骸的多瑙河。苏军部分兵力进入科马罗姆地段。这一突破令斯大林兴趣大增，立刻命令托尔布欣把第23坦克军交给马利诺夫斯基，用来支援第46集团军。

苏第46集团军一面继续向西面的杰尔发展进攻，同时又要留下很多兵力围歼匈第8军。3月21日晚上，德军从外部实施救援。3月23日，苏军分割了被围部队，但有一部分人员渡河逃生。剩下的在3月27日前被肃清。德军具体损失不详，仅知第711师在此后的德国文件中被降格为“战斗群”^[59]。

此时，逃出“巴拉顿”口袋的德军伤亡和损失不断扩大。正如希特勒所担心的，由于后方没有预先构筑中间阵地，德军根本无法停下来抵抗，只能在俄国人的一路追击下丢盔卸甲。3月25日，近卫第9机械化军攻陷帕波。近卫第5坦克军夺取代韦采尔。通向拉包河和奥地利边境的大门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