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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忠实研究论集
1.26.2 二、生命体验与文学精神
二、生命体验与文学精神

文学之神圣在于生命淬火后的深刻体验和书写!上天眷顾陈忠实,他所经历的生活和民族苦难,他所倾心的文学摹写,都为他铺就了走向永恒的文学精神的通达道路。从小学教师、文化馆馆长、公社主任,陈忠实一路走来的人生每一阶段都和同年龄段的作家并无二致,然而成就他永恒的文学精神的正是他那艰苦卓绝的生命体验。2008年,我从西安接陈忠实先生来宝文理讲座,两个半小时的车程,他大都围绕体验谈作家的创作。许多不乏艰苦生活经历的作家之所以不能突破创作的瓶颈和拐点,就在于缺乏深刻独特的生命体验。

在谈及作家的差异和时下浮躁的创作时,陈忠实认为“浮躁”的确影响了作品质量,但就个人而言,制约作家创作的关键却在于“体验”,是体验的深浅和独特性使作家在同一个对象面前显出差别。假如没有自己独特的深刻的体验,即使你反复打磨,时间再长也不会有太高的价值和鲜明的个性。只有在你拥有了自己的独特体验,再加上长时间的打磨,才会写出精品佳作。陈忠实的体验说是他文学创作的精髓和魂灵,此体验中包含着生活积累、生命体验、思想认识能力等几个方面。而从具象到抽象、从生活体验抵达生命体验、从社会现实认识到思想哲理认识,又需要作家们加强修养,在社会转型中寻觅人生新意,去构建从形而下到形而上的“桥梁”。陈忠实创作的《白鹿原》正是由生活到思想、由现实到经验、由当下到传统全面构建形而下到形而上“桥梁”的佳作。

陈忠实在不同场合中多次讲过柳青的创作对他的启示以及《创业史》对他的影响,“我信服柳青三个学校的主张,而且越来越觉得柳青把生活作为作家的第一所学校是有深刻道理的。”“《创业史》这部史诗所显示出的雄厚的真实的力量,是这样强烈而有力地征服了读者的心,使我每读一次,便加深了对‘三个学校’的主张的深刻理解。”[3]可以说,陕西作家正是承继了柳青脚踏实地、尊重生活的态度,在新形势下,亲身经历和感受了国家和个人命运的多舛与变化,体验了平民所遭受的生活苦难、情感屈辱和对现代文明生活的渴望,体验到了与柳青那个时代有所不同的农民生活和人生苦难以后,才创作出了反思民族历史文化,感怀爱家恋土的黄土地人的生活苦难、情感屈辱和心理欢歌的文学作品。说柳青是陕西文学精神的开创者(之一)、柳青的生活态度与文学精神在陕西新时期作家的创作中都有鲜明的体现和承扬绝不为过。正是这种源自柳青的直面苦难的审美意识,铸就了陕西作家的悲悯情怀,促使他们在新时期通过文学形象表达对社会弱势群体和卑微人群的格外关注与深切同情,张扬已被社会淡漠的人的良心、良知和人文关怀,从而形成了独具陕西作家特色的文学精神。

陈忠实对社会人生的阅读,穿透生活层面的个体苦难,抵达人类的、民族的、生命的意义层面。正是在这种生命体验基础上形成的文学精神,促使作家以其个性的文笔承载痛苦,深化孤独,超越死亡。陈忠实通过白嘉轩的个人和家族生活历程,写出了作家个人所深刻体验到的国家转型中民族所需要拯救的人格和气节。也正因为此,成就了他在当代文学不朽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