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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奴隶叙事:《女奴生平》及导读
1.4.39 第三十七章 游历英伦
第三十七章 游历英伦

春天,我得到一个悲痛的消息,布鲁斯太太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见不到她温和的面容,听不到她充满同情的声音了。我失去了一个极好的朋友,而小玛丽则失去了一位温柔的母亲。布鲁斯先生希望孩子能去拜访几位她的母亲在英国的亲戚,他希望由我来照顾她。这个没了妈妈的小家伙跟我很熟,也很喜欢我,因此我认为相对于陌生人而言,她被我照顾会更快乐。这样我也能赚到比做针线活更多的钱。于是我把本尼送去学手艺,并让爱伦和我的朋友一起留在家去上学。

我们从纽约启程,经过12天愉快的航行到达了利物浦。我们直接来到伦敦,下榻在阿德莱德旅馆。在我看来,这儿的晚餐没有我在美国酒店里见到的那么奢侈,但我的境遇却令人愉悦的难以言表。无关肤色,人们根据我的言行对待我,这是我人生头一遭,我心里的石头放了下来。我和我照看的亲爱的小人儿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我们躺在枕头上,头一次愉快地感受到纯粹的不含杂质的自由。

我一直在照顾孩子,因此很少有机会见识这座大城市的奇妙之处。我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发现这儿与南方城镇的沉闷有种奇怪的反差。布鲁斯先生要带着他的小女儿和几位朋友去牛津新月待上几天,我自然要同去。我对英国教育的系统方法颇有耳闻,也非常希望亲爱的玛丽能够从容驾驭诸多礼节。我仔细观察她的小伙伴和他们的保姆,随时准备好吸取管理科学的有益经验。他们比美国孩子乐观,但我没在其他方面看到本质上有何差别。他们和每个孩子一样——时而温顺,时而任性。

接着我们去了伯克希尔的史蒂文顿,据说它是这个国家最穷的小镇。我看到男人们在地里干活,一周赚六、七先令,而女人一天只能赚六、七便士。他们用这些钱来养活自己。当然,他们以最简单的方式生活。在一个女人的日薪还不够买一磅肉的地方,他们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们缴纳的租金很低,衣服是用最廉价的布做的,但是比以同样的价钱在美国买到的要好。我听说过许多关于欧洲穷人受压迫的故事。我身边见到的那些人是穷人里的穷人,然而我到他们的茅草屋中拜访时,我感到他们中最低劣最无知的人的状况也比美国最受宠的奴隶要好。他们工作劳苦,但不会被监工抽着赶着不分寒暑披星戴月地彻夜劳动。夜深人静时,不会有巡逻来肆意鞭打他们。当父亲关上屋门时,一家人围绕在身边,他感到很安全,不会有老爷来夺走他的妻子或女儿。他们必须分开去赚钱,但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去了哪儿,并可以通过信件和他们交流。夫妻关系与父子关系非常神圣,即使是最富有的贵族也不能肆无忌惮地侵犯它。他们采取了许多启蒙穷人们的措施。这儿有为他们建立的学校,慈善团体也在积极地改善他们的条件。没有法律禁止他们读书写字。如果他们互相帮助讲解圣经,也不会像我和弗雷德叔叔那样要冒着挨39记鞭刑的危险。我重申,那些最无知最被剥削的农民也比最受宠的美国奴隶幸福1 000倍。

我不否认穷人在欧洲受压迫。我也不愿像尊敬的默里夫人乐观地描述美国奴隶的生存状况那样来美化他们的处境。我经历中的一小部分就足以让她醍醐灌顶重新审视自己的文章。如果她放下身段,不去拜访上流社会的人,而是像贫穷家庭女教师那样融入路易丝安那或阿拉巴马州的种植园生活,她的所见所闻就足以令她讲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浓厚的宗教色彩是英国给我留下的印象,因此英国之行成为我人生一段难忘的经历。在我的家乡,宗教团体歧视有色人种,弗林特医生以及和他一样的人也能成为教会一员,那些所谓的牧师实则在干买卖奴隶的勾当,这一切都使我对主教教会怀有偏见。在我看来,这一整套仪式不过是讥讽和赝品。然而在史蒂文顿时我住在一个牧师的家里,他是耶稣的真正信徒。他日常生活的虔诚使我对与基督教有关职业的圣洁产生了信心。恩典照射进我的心灵,我跪在祭坛前,以真诚的谦卑之心信仰上帝。

我在国外待了10个月,这比我预料得要久得多。这期间我没有遇到任何种族偏见。实际上在我们返回美国之前,我全然忘了还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