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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奴隶叙事:《女奴生平》及导读
1.4.35 第三十三章 建立家庭
第三十三章 建立家庭

如今我的燃眉之急是要找到工作。只要多做走动,我就会四肢肿胀,这很令我困扰,但我的身体已有极大改善。阻拦我的最大障碍是,雇佣陌生人的雇主们要求有介绍信。而以我的特殊情况,自然无法得到曾忠实侍奉过的雇主们的证明书。

一天,一个熟人告诉我,有位小姐想为自己的孩子找个保姆,于是我立刻申请了那份工作。这位小姐告诉我,她首选做过母亲并习惯了照顾婴儿的人。我告诉她,我曾照顾过自己的两个孩子。她问了我很多问题,但最令我欣喜的是她对前雇主的介绍信不做要求。她告诉我她是个英国人。这让我很高兴,因为我听说他们对黑人的偏见比美国人要少。我们协商好互相适应一周。后来双方对试用都很满意,于是我被雇用了1个月。

神圣的父无比仁慈,引导我来到这个地方。布鲁斯太太是位善良、文雅的女士,且是个具有同情心的真正的朋友。在规定期限还没结束时,由于需要常常上下楼梯,我的四肢就肿了,非常痛苦,因此我无法完成任务。许多夫人会不假思索地解雇我。但布鲁斯太太做出些安排使我不用再爬楼梯,并请医生来为我看病。我还没有告诉她我是个逃亡的奴隶。她注意到我常常面露悲伤,于是关切地询问原因。我谈到和孩子以及亲人们的分离,但没有提及压在我心上的持续的不安全感,我渴望向人倾诉,但我被白人骗得太多了,因此对他们失去了信心。如果他们对我和颜悦色,我就会认为这是出于私心。我带着在奴隶制中养成的猜疑进入这个家庭。但不到6个月,我就发现布鲁斯太太的文雅举止以及她可爱的宝宝的笑容令我冰冷的心融化了。受到她充满智慧的谈吐的影响,我狭隘的头脑也变得开阔起来。她欣然同意我可以在工作的闲暇间读书。我渐渐变得更有活力,更加开朗了。

持续已久的不安全感,尤其是关乎孩子的不安全感,常令郎朗晴天乌云密布。布鲁斯太太提议给爱伦一个家,尽管它可能很舒适,我也不敢接受,因为我害怕触犯到霍布斯一家。他们了解我的不稳定状况,这使我受制于他们。因此我认为必须注意不要得罪他们,直到我能靠劳动和经济实力给孩子们一个家。我对爱伦的状况非常不满意,她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有时她会来纽约看我,但通常都会带来霍布斯太太的各种要求——我要给她买一双鞋子,有时是几件衣服。同时她也答应等海关给霍布斯先生发工资时会还给我。然而不知何故开薪水的日子从未到来。因此,我的收入很多都花在孩子的置装费上。与对他们因经济困境而卖掉我女儿的担心相比,这只是个小困扰。我知道他们与南方过从甚密,因此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这么做。我已经讲过,当弗林特医生把两岁的爱伦关在监狱时,她得了麻疹导致眼睛发炎。这个病痛如今依旧困扰着她。善良的布鲁斯太太提出她应该在纽约待一段时间接受著名的眼科医生埃利奥特大夫的治疗。作为一位母亲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不认为有何不妥。但霍布斯太太却非常生气,不让她走。依我的立场不该没有策略性地坚持。我没有抱怨,但我渴望能够完全自由地履行母亲的职责。之后我又去了布鲁克林,霍布斯太太仿佛在为自己的发怒致歉。她告诉我她已经请了自己的医生为爱伦治疗眼睛,所以才拒绝了我的要求,因为她认为把她留在纽约不安全。我沉默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因为她曾告诉我,我的孩子属于她的女儿,因此我怀疑她的真实动机是担心我把她的财产夺走。也许我对她的评价有失公允,但以我对南方人的了解令我很难有其他想法。

我的人生苦乐参半,但我很感激,它已经并非全然苦涩了。我爱布鲁斯太太的孩子。当她对着我的脸咯咯地绽放笑容,将自己娇嫩的小胳膊信任地环绕在我的颈子上时,我会想到本尼和爱伦还是婴儿时的样子,于是我受伤的心灵便得到了安慰。一个明媚的早晨,我站在窗口轻轻摇着怀里的婴儿,一个身着水手服的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仔细地看着路过的每一栋房子。我专心望着他,他会不会是我的弟弟威廉?这一定是他——只是,变了很多!我小心放下孩子,飞奔下楼,打开前门,召唤那名水手。转眼间我就被弟弟拥入怀中。我们要向彼此做多少倾诉啊!我们为彼此的历险而尽情欢笑,眼泪流淌!当我被关在密室中时,他曾悉心照料过爱伦并爱着这个孩子。我把他带到布鲁克林,又看到了他们的重聚。他在纽约待了一周。他对我和爱伦怀有一如既往的诚挚之情。没有哪种感情能比共经苦难所建立的感情更加深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