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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奴隶叙事:《女奴生平》及导读
1.4.26 第二十四章 议会候选人
第二十四章 议会候选人

那年夏天快要结束时,为了找我,弗林特医生第三次动身前往纽约。有两名候选人在竞选国会议员,他在投票期间回来了。我孩子的父亲是辉格党候选人。在此之前医生一直都是一名忠实的辉格党拥护者,而如今他使出浑身解数来击败桑兹先生。他请了很多人在他家的树荫下吃晚饭,并为他们提供充足的朗姆酒和白兰地。如果哪个可怜的家伙喝高了,欢欣雀跃开诚布公地说自己其实并不打算给民主党投票,那他就会被毫不客气地丢到街上。

医生的美酒徒劳无益。桑兹先生当选了。这一事件令我忧心。他还没有释放我的孩子,如果他死了,他们就要受他后代的支配了。我常听见两个小声音仿佛在乞求我,不要让他们的爸爸在没有确保他们自由的情况下离去。我已经好几年没跟他讲话了。自从那晚我身着水手服从他身边经过但没被认出之后,我几乎没再见过他。我想他离开之前应该会来拜访,跟外婆讲一些跟孩子有关的事,我决定采取行动。

他去华盛顿的前一天,我做好了安排,到了晚上我要到下面的储藏室去。我发现自己僵硬笨拙到从一个地方移到另外一个地方都很困难。到了储藏室我的脚踝一下就瘫软了,我筋疲力尽地倒在了地上。我的手脚似乎再也不能用了,但是心里的目标促使我聚集起浑身力气用双手和膝盖爬到窗口,躲在一个桶后等他来。钟表响起,到了九点钟。我知道轮船会在十点到十一点间启航。我的希望落空了。但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对一个人说:“等我一会儿。我想见见玛撒阿姨。”他出来经过窗口时,我说:“等一下,让我为孩子们说几句话。”他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接着径直出了大门。我关上了特意打开的百叶窗,在桶后瘫倒下来。我受过很多苦,但却不曾感受过刚才那种沉痛的悲伤。难道我的孩子对他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吗?痛苦的回忆涌入脑海,我都忘了钩上窗子,直到听见有人打开了百叶窗。我往上一看,他回来了。“谁在叫我?”他低声说道。“是我,”我回答道。“哦,琳达,”他说,“我认得你的声音,但我不敢回答,怕我的朋友们听到。你怎么来这儿了?难道是你冒险进到屋里的?他们疯了,居然让你进去。我宁愿听到你被彻底毁了。”我不想给他任何暗示使他得知我的藏身之地,因此我只说:“我想你会来跟外婆道别,所以我到这儿来跟你说说释放孩子们的事儿。你去华盛顿的这6个月会有许多变数,你让他们承受这些变数带来的风险,好像不太对。我自己一无所求,我只希望你能给孩子们自由,或是在你走之前授权某位朋友办这件事。”

他答应会这么做,并表示愿意为买下我做出一切安排。

我听到有脚步声逼近,就慌忙关上了百叶窗。我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想爬回洞里,因为我知道他们会认为我这么做太鲁莽。但他折回屋里,告诉外婆他刚才在储藏室的窗户边儿跟我说话了,并请求她不要让我在家里过夜。他说我简直是疯了才会回来的,这样会把全部人都毁掉的。幸运的是他在赶时间,所以没等外婆回答就走了,否则这位亲爱的老妇人一定会把事情原委向他和盘托出。

我试着回到洞窟里,但发现上去比下来要难得多。我的任务完成了,因此支撑着我的那点儿力气也消失了,我无助地倒在地上。我做了这么危险的事,这让外婆感到惊慌,她摸黑来到储藏室,还锁上了门。“琳达,”她低声说,“你在哪儿?”

“我在窗户这儿,”我回答道。“我不能让他还没放了孩子就走。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过来,过来,孩子,”她说,“你在那儿多待一分钟都不行。你做错了事,但我也不能怪你,可怜的家伙!”

我告诉她,没有帮助我回不去,她必须叫我舅舅来。菲利普舅舅来了,因为怜惜,他也不忍责怪我。他把我背回鸽子笼,轻轻将我放在床铺上,给我吃了些药,并问他还能做些什么。他离开后,我独自一人,脑海中毫无曙光的思绪如将我笼罩的午夜一般黑暗。

朋友们担心我会终生残疾,而我也在长年的监禁中筋疲力尽,如果不是要照顾孩子的想法支撑着我,我倒是乐意去死。然而为了他们,我愿意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