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圣诞节
圣诞节将至。外婆拿给我一些原料,我忙忙碌碌地为孩子们做新衣服和小玩具。如果不是雇佣日近在咫尺,使得许多人家为几天后可能发生的分离而极度焦虑,对奴隶而言圣诞节应该是个欢乐的日子。即使是奴隶妈妈们也会利用这一时机让孩子们高兴起来。本尼和爱伦的圣诞袜已经被塞满了,但他们那被监禁的母亲却没有见证他们惊喜雀跃的权利。然而当我透过猫眼看到他们身着新衣走在街上时,我很快乐。我听到本尼问一个小伙伴圣诞老人有没有送他礼物。“有啊,”那个男孩儿回答道,“但是圣诞老人不是真人,是孩子的妈妈们把东西放进袜子里的。”“不对,不是这样,”本尼回答,“这些新衣服是圣诞老人送给我和爱伦的,我妈妈已经走了很久了。”
我多希望告诉他那些衣服是妈妈做的,在做活儿时,她在上面洒下了多少泪水!
每个孩子在圣诞节那天都会早起去看歌舞团集会。没有他们,圣诞节就少了很多乐趣。这个队伍基本由低贱的种植园奴隶组成的。队伍里两个身着白棉布的运动员头上顶着一个大网,身披各式各样的彩带。他们的背后拴着牛尾巴,头上戴着角。甘博鼓是一种裹着羊皮的鼓。10几个人打着甘博鼓,同时其他人敲着三角铁和用驴的颚骨制成的乐器,一群舞者会随着他们的节拍前行。他们会提前一个月为这个盛会谱曲。一行百人一早就起床,可四处乞讨到12点。他们挨家挨户,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讨到一便士或一瓶朗姆酒的机会。这笔圣诞捐款常常能累积到20或30美元。几乎每个白种人或小孩都会给他们一点儿东西。如果有人拒绝,他们就会在他耳边一直唱这首歌:
可怜的老爷,他们这么说;
衣衫褴楼,他们这么说;
没有钱,他们这么说;
连一先令都没有,他们这么说;
愿万能的上帝保佑你,他们这么说。
圣诞节是白人与黑人共襄盛宴的一天。能够幸运的拿到几先令的奴隶们一定会把钱花在美食上。他们抓了许多火鸡和猪,也不用说“先生,请原谅”。没法拥有这些的人们,就把负鼠或是浣熊烧成一顿美味佳肴。外婆养了些家禽和猪来贩卖,而她业已形成习俗的圣诞节晚餐则既有烤猪也有烤火鸡。
在这种场合,我被要求保持绝对安静,因为他们邀请了两位客人。一位是镇上的治安官,另一位是个自由身的有色人种,但他冒充是白人。为了博得白人欢心,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外婆邀请他们是有目的的。她带着他们参观了每个房间。一楼的所有房间都敞开,供他们进进出出。晚餐后,他们被邀请到楼上看舅舅刚带回家的一只八哥。同样,楼上各个房间也都敞着门,使他们能够看到里面。当我听到他们在走廊上说话时,我的心都快停止跳动了。我知道这个黑人用了好几个晚上抓捕我。大家都知道他身体里流淌着他的奴隶爸爸的血,但为了冒充成白人,他愿意去亲奴隶主的脚。我多么鄙视他!至于治安官,他的肤色倒是完全标准。他比他的同伴要高贵,因为他不装腔作势。任何一位能赚够钱买到奴隶的白人,都认为做治安官是个丢身份的差事,但身居这一职位可以行使权威。九点钟之后如果他在外面看到哪个奴隶,便可以随心所欲鞭打他,而这是个令人垂涎的特权。当客人们准备离开时,外婆给了他俩一人一份好吃的布丁作为赠予他们妻子的礼物。透过猫眼,我看到他们离开了。大门关上时,我很高兴。我在窟洞里的第一个圣诞节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