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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奴隶叙事:《女奴生平》及导读
1.4.19 第十七章 潜 逃
第十七章 潜 逃

由于弗林特先生家佣人短缺,因此他宁愿压抑着自己的邪念,也不愿失去我。虽然并不情愿,但我仍尽职工作。很明显他们担心我会离开。弗林特先生希望我不要睡在佣人区,而是睡在宅子里。他的妻子同意了这个建议,但却不准我把自己的床搬到宅子里。她担心被褥里的羽毛会飘散在她的地毯上。我去农场前,就知道他们绝不会想到要给我和孩子布置张床,因此我带上了自己的被褥,而如今我却不能用它们了。我也按照要求这么做了。但既然我已确定他们为了更有效地控制我,我的孩子们会落进他们手里,因此我决定当夜潜逃。我知道,走出这一步会使亲爱的老外婆悲恸不已,除了孩子们的自由,没有什么能令我无视她的建议。我脚步战栗地干着晚上的活。弗林特先生在他的房间喊了两次,问为什么宅子还没锁起来。我回答说我还没干完活。“你有足够的时间干活,”他说,“回答时小心点儿!”

我关上所有窗户,锁好每一扇门,到了三楼等待午夜的到来。那几个小时如此漫长,我热切地乞求上帝不要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弃我!我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如果失败了,哦,我和可怜的孩子会有怎样的遭遇呢?他们将不得不因我的过失而受苦。

到了12点半,我蹑手蹑脚地溜下了楼。到二楼时,好像听到一些声响,我就停了一下。我摸索着到了客厅,接着寻找窗户的位置。那天夜里异常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轻轻打开窗户,跳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雨,我在一片黑暗中不知所措。我跪下来,做了一个快速的祷告,乞求上帝给予我引导与保护。我摸索着找到了路,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奔向镇子。到了外婆家,但我不敢见她。她会说:“琳达,你这是要我死啊。”而我知道这会令我丧失勇气。我轻轻敲了敲一个房间的窗子,里面是一位已经住在这儿很久的女人。她是个可靠的朋友,我可以把秘密托付给她。我敲了好几下,她才听到。她终于打开了窗户,我悄声说:“萨利,我逃出来了。让我进去,快点儿。”她悄悄打开门,压低声音说:“千万别这么做。你外婆正试着把你和孩子们买下来。上周桑兹先生来了。他说因公务要离开一阵子,他希望她能把为你们赎身的事继续下去,他也会尽全力帮助她。不要逃跑,琳达。你外婆现在已经被烦恼压得直不起腰来了。”

我回答道:“萨利,明天他们要把孩子们带到种植园去。只要我还受制于他们,他们就绝不会把孩子们卖给任何人。现在你还要我回去吗?”

“不,孩子,不,”她回答道。“他们发现你逃了,就不会再找你孩子的麻烦了。但你打算藏在哪儿呢?他们对这栋房子了如指掌。”

我告诉她我自有藏身之地,为了她好,这就是我全部能说的了。我让她趁着还有点光亮,赶紧到我房间去把我的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再塞进她的箱子里。因为我知道弗林特医生和警官一大早就会来搜查我的房间。我担心看到孩子会让我强大的心灵承受不住,但我也无法在踏上这不可预测的道路之前,不去看他们最后一眼。我在小本尼和爱伦宝贝的床边俯下身子。可怜的孩子们!无父无母!和他们父亲有关的回忆涌入脑海。他想对他们好,但他们既不属于他,也不属于我这颗为母之心。我跪下来为这两个无辜的熟睡中的宝贝祈祷。轻轻地吻了他们之后,我就走了。

正要开大门时,萨利扶住我的肩头说:“琳达,你准备一个人走吗?让我去喊你舅舅吧。”

“不,萨利,”我回答道,“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卷进这场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弗林特先生就到外婆家询问我的去向。她告诉他没有见过我,说我应该在种植园。他仔细地盯着她,说道:“你对她逃跑的事情一无所知吗?”她向他保证不知道。他接着说:“昨天晚上她毫无征兆地逃跑了。我们对她那么好。我太太很喜欢她。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她然后把她抓回来。她的孩子在你这儿吗?”得知孩子们在那儿,他说:“我很高兴。如果他们在这儿,她就跑不了多远。如果让知道我手下哪个黑鬼跟这破事儿有关,我就赏他们500大鞭!”他动身去他父亲那儿之前,又折回来,颇具说服力地说道:“我会把她带回来的,到时她的孩子们得跟她在一起生活。”

这个消息让老医生怒发冲冠。那是他们忙碌的一天。外婆的房子被搜了个底朝天。由于我的箱子是空的,他们推断我把衣服都带走了。十点前,每艘驶往北方的船都被彻底搜查了一番,他们还向船上所有人宣读了《反包庇法》。到了晚上,镇上安排了一个守夜人。我知道外婆会多么哀伤,因此想给她捎个信儿,但这是不可能的。每一个进出她家的人都被严密监视着。医生说除非她对孩子们负责,否则他就要把他们带走,她当然欣然接受。第二天也在搜捕中度过。傍晚时,下面这则公告被张贴在各个角落以及方圆几英里以内所有公共场合:

悬赏300美元!琳达,21岁,一个聪明伶俐的黑白混血女子,从老爷家逃跑。身高五英尺四英寸。黑眼睛,头发黑色微卷,但可以拉直。门牙上有个蛀洞。认字,会写字,很有可能要逃往自由州。大家不准藏匿或雇佣这个奴隶,否则将遭到法律的惩处。在本州抓到她的人可获得150美元赏金,在其他州抓到她并将其关在监狱或送还给我的人,可获得300美元赏金。

弗林特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