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那年刚一入冬,小吉姆病倒了,发起了高烧。灰狼见不到自己的小伙伴,一直在院子里痛苦地嗥叫。最后,在小男孩的强烈要求下,他被带到了病房里。在那里,他像狗一样忠诚地守在了自己朋友的身边。也许狼就是一种未被驯化的狗吧。

吉姆起初病得并不严重,所以当情况急转直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还有三天就是圣诞节了,小吉姆却永远离开了人世。好多人因此而悲痛欲绝,而其中最最悲恸的恐怕要算是他的“小狼”了。在圣诞前夜,人们把吉姆的尸体抬向了圣波尼费斯墓地。当教堂的丧钟敲响的时候,灰狼那痛苦的嗥叫也回荡在了空中。

当人们再次试图把他拴在酒店后院的时候,他越过了宽宽的栅栏,不见了踪影。

同年深冬时节,捕狼人老瑞纳德带着自己漂亮的混血儿女儿妮奈特住到了河岸边的一个小木屋里。他并不知道吉姆·荷根的故事,所以当他在圣波尼费斯和加里堡之间的河岸上发现狼的足迹时,可是相当吃惊。当赫德森湾公司的员工告诉他本地住着一只灰色巨狼的时候,他是将信将疑。后来人们还告诉他,那只狼有时会在夜里进城,尤其喜欢在圣波尼费斯教堂附近的树林里活动。

那年圣诞节前夜,教堂的钟声再次敲响的时候,树林里传来了一只孤狼忧伤的嗥叫。这叫声使瑞纳德相信了他所听到的故事。作为一个捕狼人,他了解狼的各种嗥叫——发出求救,表达爱意,或者独自啜泣,再有就是进攻前的尖利警告。而这悠扬的嗥叫一定是一只孤狼在独自悲泣了。

这位捕狼人应声来到了河岸上,发出了一声回应的嗥叫。一个黑影从远处的树林里缓缓地走了过来。他走在了结冻的河面上,朝着捕狼人所在的河岸移动着。捕狼人则静静地坐着,好像一段原木,一动不动。他已经靠得很近了,又绕着走了过去,提起鼻子闻了闻,眼里放着奕奕的光彩,好像有点儿被激怒了,但很快又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就这样,瑞纳德知道了这只灰狼。很快,许多城里人也都知道了,一只大灰狼就住在他们的身边,“他比荷根后院里的那只狼要大上三倍呢。”据说,他是狗的克星,总是找各种机会捕杀它们。甚至有人说,他还吃了一个外出寻欢作乐的混血儿。

人们说的这只巨狼就是那天我在大雪纷飞的树林里看见的那只。当时,我真的非常想帮他一下,因为他看上去那么势单力薄,好像完全没有胜算。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想法改变了。虽然我无法知道那场战斗到底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天以后,好多人都再次见到了他,但是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狗。

这只狼算是他同类中最特立独行的一只,放着广阔的丛林和草原不待,偏偏选择了危险重重的城市。每周都要在鬼门关游走几次,每天都充满了冒险,不时还要在破木板搭成的临时通道下风餐露宿。很明显,他憎恨人类,蔑视所有的狗,每天都在与它们战斗。他堵截成群的恶狗,或者干掉那些落单的笨狗,时而也会攻击路上的酒鬼。但是,他知道自己要避开那些带着猎枪的人类,并且知道怎样识别捕狼夹和毒饵。我们没有办法知道他是怎样学会这一切的,但是,他就是学会了,因为他一次又一次地绕开了这些危险,并且对一切都嗤之以鼻。

毫不夸张地说,他认识温尼伯城里的每条街道,而且城里的每个警察都看到过这样一个黑影闪过黄昏下的街道。城里的狗有时会不寒而栗,因为它们在风中闻到了他的气息,知道他也许就潜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但是,在这些恐怖离奇的传说中,有一点令所有人感到欣慰,那就是“狼人”从来不会伤害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