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

转眼到了1881年的秋天。对于住在夸佩勒河沿岸的农场主来说,这段日子并不太平,因为乡村里狼群的数量大幅增加,给他们的牲畜带来了极大的危害。他们试图用毒药和捕狼夹对付狼群,但是效果非常不好。当一个有头有脸的德国人在温尼伯俱乐部里宣称自己有办法对付恶狼时,立即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他声称他的猎犬可以轻松地打败乡村里的恶狼,号召大家组建一只猎犬队。牛仔们本来就喜好这项运动,若组织猎犬队的话还需要建一个狗场,这个一举两得的提议真是太诱人了。

很快,德国人就向大家隆重展出了他的两只猎狗——两只体形硕大的大丹犬。一只呈白色,另一只则布满了黑色的斑点。后者还很特别的一点就是,它一只眼睛的周围呈现着突兀的白色,使它看起来更加凶猛、残暴。这两只大家伙,每只都强壮得像老虎一样。它们的主人十分肯定,仅凭这两只猎犬,就完全可以对付一只恶狼。他还滔滔不绝地向大家描述着狩猎的情景:“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帮助它们发现狼的脚印。就算是一天之前的狼脚印也没关系,它们有办法追踪下去,而且很快就会发现狼的去处,不管那狼有多狡猾,地上的足印有多复杂。接下来,它们就会把狼团团包围。如果狼企图逃跑的话,我那只蓝色的爱犬一定会咬住它的后腿,然后像这样把它扔出去。”他边说边揪下了一块面包,扔在了空中。“还没等它落地,我那只白色的大丹犬就会咬住它的脑袋,另外一只咬住它的尾巴,然后一起把它撕成两半。”

这一切听起来是如此振奋人心,每个人都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了。几个当地的居民提议去阿西尼玻河沿岸试试,因为那里常常有灰狼出没,一定可以捉到一只。就这样,人们第一次展开了真正的狩猎行动。然而,苦苦地找寻了三天后,仍然不见狼的踪影。当人们准备放弃的时候,有人想起了酒馆老板荷根家的那只灰狼。虽然那头狼还不到一岁,但是应该也可以试出这些狗到底有多大能耐了吧。而且,拿了它的头皮还可以换取一笔奖金。

当荷根听说了人们的提议时,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可以大大地赚上一笔了,因为他知道这试验对这些牛仔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口里念叨着,“我怎么忍心呢?”但当人们给出的价钱让他觉得满意时,他立刻就“忍心”了。他知道,其实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怎样把小吉姆支开。把儿子支开并不算难,只需要吩咐他帮忙给奶奶送点儿东西去就行了。没有小吉姆在一旁碍手碍脚,人们很快就把链子那端的灰狼赶进了一个大木箱,并且用钉子把箱子封了起来,抬到了一辆马车上。人们赶着马车,沿着小路奔向了开阔的草原。

猎犬们跃跃欲试,几乎要挣脱人们手中的皮带了。多亏牵着它们的是几个身强力壮的人,才阻止了它们扑向箱子里的灰狼。车子向前行进了一里地便停了下来。人们费劲地把灰狼从箱子里弄了出来。他看起来好像受到了惊吓,阴郁地看着四周。一开始,狼只是试图躲藏起来,完全没有攻击的意图。但渐渐地,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在人们的呵斥和踢打下,他向南面的沟壑之地逃了下去。此刻,猎狗们也被放开了,它们疯狂地吠叫着,追在灰狼的后面。人们兴奋地叫着,策马跟在了最后面。起初的情势对这只年轻的灰狼来说相当不利,他好像输定了。猎犬们的速度相当快,那只白色的大丹犬跑起来简直比以速度见长的灵缇还快。看着自己的猎犬飞驰在草原上,一秒秒地缩短和灰狼的距离,德国人不禁心潮澎湃。此刻,一切好像已成定局,没有人相信那灰狼还有任何生还的希望。然而,灰狼自己并没有放弃希望,还在加速奔跑着。跑出大概两公里后,他还是被猎狗们团团围住了。

那个德国人喊了起来:“看着吧,看他是怎样被抛在空中的。”

一瞬间,能些长跑健将乱成了一团,忽而又都向后退却了。没有任何东西被抛到了空中,只不过那只白色大丹犬的肩部被撕开了一个恐怖的口子。虽然不致命,但是它显然败下阵来。另外一只蓝色的猎犬又张着血盆大口向灰狼扑了过去。同样,还没等人们看清怎么回事,它也退了下来,身体的一侧成了血淋淋的一片。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因为双方好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身体接触,人们只看见灰色的一方跳在了一边,头部迅速地移动了一下,就被遮住了。在人们的催促下,猎狗们再次发动的进攻,但又一个接一个伤痕累累地溃败下来,不敢再上前。

“小狼,心肝儿。”

此刻,四只健壮的大狗又被放开了。同时,人们自己也掏出了棍子和套索,准备亲自对付这只恶狼。突然,远处的平原上跑来了一匹小马驹儿,上面还坐着一个小男孩。他来到近前,跳下马,推推搡搡地挤进了包围圈,用胳臂搂住了灰狼的脖子,口里不停地叫着“小狼,心肝儿,”、“宝贝小狼”。那灰狼舔了舔男孩的脸颊,摇起了自己的大尾巴。这孩子好像突然发了疯,朝着四周的牛仔狂吼了起来,边喊边哗哗地流着眼泪。天啊!该怎样形容他都说了些什么呢?这个孩子虽然只有9岁,但是骂起人来却相当老成,俨然一个泼皮。他从小就待在父亲的酒店里,耳濡目染地学会了很多骂人的脏话,而且运用得无比自如。这群人他是一个也没落,从头骂到了脚,连着他们的祖宗八辈儿也都带上了,就连他自己的老爸也没能逃得了干系。

如果这些刺耳的脏话是从一个成年人嘴里说出来,必定会遭到一顿毒打。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小屁孩儿,这群五大三粗的牛仔却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他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对这个孩子的荒唐行径报以笑声。得到他们嘲笑的不只是这个男孩,还有德国人的那些“出色的”猎犬。

吉姆把他那脏兮兮的、粘着鼻涕眼泪的小拳头伸向了自己的口袋。那是一个典型的、小男孩的口袋,里面装着他的所有宝贝——弹珠、口香糖、香烟、火柴、子弹弹壳,还有一些别的“违禁物品”。这其中,他掏出了一条杂货店里常见的细麻绳,把它绕了一圈,系在了灰狼的脖子上。他呜呜哭着骑上了小马,带着他的灰狼准备回家了。临走他还不忘向那个德国人发出严重的警告和诅咒:“只要我把他放开,他两秒钟就能咬死你,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