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兔子们首次亮相的时刻终于到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更是许多人期盼已久的一天。那一天,观众席上座无虚席,好像整座城的市民都在这儿了。常规比赛的赛道也出现在了场地上。到处都能见到用皮带牵着一两只赛狗的驯犬人。这些赛狗都裹着一层毯子,只露出它们肌肉发达的大腿、弯曲的脖子、有形的脑袋及强劲的下颌。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它们那不断转动的、机警的眼睛——自然造化和人类驯养的结合物。在所有动物中,再没有什么比这些赛狗更擅长奔跑了,它们简直就像是一种有着无限能量的赛跑机器。它们的主人把它们视为珍宝,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它们。主人们避免它们捡食奇怪的东西,甚至防止它们受到不良味道的干扰,更不让任何陌生人接近它们。每次比赛都有人在它们身上赌大笔的钱,所以必须保证它们的安全。而驯犬人相当清楚,一个巧妙放置的大头钉,一块做了手脚的肉,或者是一种合成的有毒气味,这一切都可以使一只刚刚崭露头角的超级赛狗瞬间变成一只迟缓的废物。如果这种事情在比赛之前发生,那么他们的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在各个等级的赛狗比赛当中,赛狗们都是成对出场,所以每次比赛都像是一场对决。那些获胜的赛狗会再次被分组,仍然是两只一组。每次比赛开始时,人们会从准备区放出一只兔子。当兔子起跑之后,牵狗人会把系在同一根皮带上的两只赛狗同时放开。此刻的赛场上还少不了身着深红制服的裁判,他们一般都策马扬鞭,紧紧跟着赛狗,紧密关注赛事的进展情况。那些经过训练的兔子一般会毫不迟疑地经过正面看台,径直奔向安全区,赛狗则会紧追其后。如果一只赛狗首先追上兔子,并迫使它停顿闪躲的话,那么这只赛狗就会因此得到相应的分数。之后,赛狗每次迫使兔子转弯,都会得到加分。直到一只赛狗最终猎杀那只兔子,比赛才算告一段落。然后,由裁判开始计算两只赛狗各自的得分。
有时候,一些可怜的兔子从准备区被放出来,还没跑出100米就一命呜呼了;大部分兔子都是跑到正面看台才被赛狗追上的;只有少部分兔子能一直跑出800米,然后左躲右闪,顺利返回安全区。所以总的说来,赛狗比赛可能出现的结局共有四种:第一种,兔子瞬间丧命;第二种,兔子快速返回安全区;第三种,在炎热的天气条件下,有些赛狗会因为疾速奔跑时间过长而引发心脏崩溃,所以会用一对新赛狗替换之前的那对赛狗;最后一种,如果兔子依靠自己灵活地闪躲不断甩开赛狗,但是仍不能成功返回安全区的话,那么等待它们的将是一支上好了子弹的猎枪。
赛狗场其实和赛马场一样,赛场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作弊手段和假象,所以裁判和牵狗人都必须从那些无可置疑的人中选取,他们必须是值得信任的人。
下场比赛的前一天,一个珠光宝气的人见到了爱尔兰人米奇——好似一场不期而遇的巧合。那人递给米奇一支雪茄,雪茄上面裹着一层精致的绿色包装。他低声说着:“如果你明天负责在比赛中牵狗,如果迪格南姆的敏琪在比赛中被打败,那么你将会得到另外一支雪茄。”
“法克斯,如果明天我负责牵狗,我会想办法使敏琪处于不利地位,一分也得不到。但是,它同组的赛狗也不一定就有好运气啊。”
“是这样吗?”那人好像很感兴趣。“好的,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将会得到两支雪茄的。”
一般情况下,总是由一个叫做斯利马的人担任场上的牵狗人。据说,他严词拒绝了很多想跟他做这种交易的人,所以人们都很信任他。但还是有一小撮不满者,他们向大赛主委控告斯利马,并且说得有理有据。结果斯利马不得不停职接受调查了。就这样,米奇·杜接替了他的位置。

米奇家徒四壁,虽说他本质不坏,但也不是死守原则的人。有这样一个在几分钟内赚到一年薪水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何况,这样做既不会伤害到赛狗,也不会伤害到兔子。
在人类看来,兔子好像都长得一个样子。但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是,怎样在众多的兔子中挑选一只与众不同的。
前期的预赛都结束了,有50只兔子被夺去了生命。米奇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公平地对待每一对赛狗。没有任何人对他表示过不满。总决赛就要开始了——最后的比赛,也是人们下赌注下得最多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