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树林里的恐慌

斗转星移，转眼6个星期过去了。一天清晨，科尼，这个年轻的一家之主好像突然变得格外安静。他绷着一张脸，早上出门的时候居然没有唱歌。

头一天晚上，他和索伯恩睡在了大屋屋角的双层草垫床上。夜里，索伯恩一直在打呼噜和翻身，他被弄醒了好几次。

早上，科尼像往常一样起床后开始喂马。但是，当姐姐们准备早餐的时候，他又躺下了。后来，他费了好大劲，才强迫自己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那天，他回来得也比以前早很多。进门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虽说当时不是炎热的夏天，但是绝不应该感觉那么冷的。几个小时后，科尼显现出了发烧的迹象。这时全家才意识到，他们的科尼染上了感冒，并且发烧了。这种病在边远林区非常常见。马盖特立刻采来了梅笠草^[1]，熬成了汤药，让科尼大口喝了下去。

尽管得到了姐姐细心的照料，小伙子的病情并没有好转起来。10天后，他瘦了很多，根本没有力气下地干活。这一天，他感觉“好一些”，对姐姐说道：

“姐姐，我太难受了，想回家一趟。现在感觉还可以，赶车应该没问题，至少可以撑上一阵子。如果半路实在挺不住了，我就在马车里躺着，马儿会自己把我拉回家的。妈妈也许有办法让我在一两个星期内好起来。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有吃的了，就划着木舟到埃兰腾家去吧。”

梅笠草

就这样，女孩们很快就为虚弱的科尼备好了马车，并且在马车里铺好了干草。脸色苍白的科尼独自踏上了崎岖而漫长的旅程。看着他的马车慢慢远去，木屋里留下的几个人感觉到十分无助，好像他们被丢在了荒岛上，然而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小船”也离他们而去了。

科尼刚走不到四天，木屋里的三个人——马盖特，露和索伯恩——都病倒了，纷纷染上了更严重的感冒和发烧。

科尼在的时候，尽管他的病情没能完全好转，但是偶尔还有感觉“好一些”的时候。但是，这三个人自从生了病，从没有“好一些”的时候。木屋成了一间充满了病痛的房子。

一个星期又过去了，马盖特已经病得卧床不起，露也只能在木屋里走上几步。露是个坚强的姑娘，虽然生着重病，但是常常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大家鼓劲。那些愉快、轻松的小笑话和她消瘦、苍白的脸庞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索伯恩则是三个人里最强壮的一个，担起了为大家做饭的任务。现在大家每顿饭都吃得很少、很简单，然而即使是这样，木屋里的食物也只够坚持上一个星期了。

很快，露也卧床不起了。三个人中，只有索伯恩还能勉强下地活动。一天早上，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像往常一样准备为大家做早餐——在最后的一块培根上切下一小片。为了防苍蝇，那培根一直好好地放在木屋阴面的一个小盒子里。但是，令他震惊的是，那块儿珍贵的培根居然不见了，无疑是被什么野生动物给偷去了。现在，木屋里的食物只剩下一点儿面粉和茶叶。正当索伯恩陷入绝望时，他的眼睛落到了鸡棚里的母鸡身上。但是，它们能排派上用场吗？索伯恩现在太虚弱了，不然他或许还可以打上只鹿或者老鹰给大家吃的。刹那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猎枪。不久，一只肥美的母鸡就成了大家的盘中餐。他用了最简单的烹调方法，用水把整只鸡给煮上了。但是，这已经算得上这段时间里最丰盛的一顿了。

大家靠着这只鸡又熬过了三天。第四天，索伯恩再次拿起了猎枪，虽说是同一支猎枪，但是它好像变得更重了。蹒跚着，索伯恩钻进了鸡舍。他现在太虚弱了，打了好几枪，才打中一只。科尼走的时候把他的步枪带走了，所以现在索伯恩只剩下三枚珍贵的子弹了。

鸡舍里的鸡也为数不多了。原来怎么也有十多只，现在只剩三四只了。三天后，索伯恩再次走进鸡舍的时候，里面就只有一只了。为了打中这只鸡，他用尽了所有的子弹。

这之后，索伯恩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清晨，他状态稍好一些，除了为大家准备少量的食物，还要在每个人床头的大木头上放好一桶水，以备高烧施虐的时候饮用。每到下午一点，大家就开始发冷，准时地可怕。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每个人都在不停地打着寒战，甚至能听到牙齿的撞击声。好像没有什么能帮他们暖和起来，炉火也失去了作用。他们只能躺在各自的床上，等着被冻死或是把自己抖成碎片。这样的发冷会持续6个小时，不时还伴有恶心和呕吐。折腾到将近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情况又从一个极端变到了另一个极端。大家又开始高烧不退，冰块也不能使他们凉快下来，只有不停地喝水、喝水。一直喝到凌晨三四点钟，高烧逐渐减弱，精疲力竭的三个人才能昏昏沉沉地睡上一会儿。

“要是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有吃的了，就划着木舟到埃兰腾家去吧。”这是科尼走时和大家说的最后一句话。但是，现在谁还有力气划一只木舟呢？

现在木屋里只剩下半只鸡可吃了。很快，大家就会被饿死。科尼还不知道在哪里。

接下来的三个星期是多么漫长啊，死神在一点点逼近。大家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身体状况还在每况愈下。再这样下去，索伯恩也快要起不来床了。简直无法想象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绝望笼罩着整个木屋，每个人都在心中无声地呼喊着：“哦，老天啊！科尼什么时候能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