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在峡谷中
故事得从1892年的春天开始说起。当时,一位猎狼人正在哨兵山东部地区猎狼。那里是一段相当狭长的峡谷,居住着老一代的平原居民。尽管刚刚5月份,动物的皮毛还不怎么好,但猎狼的赏金却居高不下。捕到一头狼就能赚到5美元,如果是母狼的话,赏金还会翻倍。一天清晨,这位猎狼人在溪水边发现了一只前来饮水的狼。一枪结束了它的性命后,猎人才发现那是一只正在哺乳的母狼。很明显,它的一窝小狼应该就在附近。接下来的两三天里,猎人一直在寻找它的狼窝,但是始终没有成功。
两周后的一天,这位猎人骑马来到了那条小溪附近的一个峡谷里。在那里,他发现一只母狼正从一个洞口走出来。就这样,他又轻而易举地赚到了10美元。随后,他进入到那个山洞,发现了一窝小狼崽儿。令他吃惊的是,这窝小狼竟有11只之多,远远超过通常的五六只。而且,更令他奇怪的是,其中的5只要比另外6只大好多,好像并不是同一窝生的小狼。猎人轻而易举地杀死了所有的小狼,并把它们的头皮用绳子穿了起来。当完成这些工作后,他突然想明白了一切:这就是两窝小狼,一窝属于两周前被杀的那只母狼,它的小狼崽儿等着妈妈回去,但是一直没有等到。又饿又怕的它们开始悲伤地呼唤妈妈,凄惨的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引来了一只过路的母狼,也就是今天被猎人杀死的那只。它也刚刚生下一窝小狼,一颗母亲的心让它不忍丢下这群可怜的小东西,它便把它们都带回了自己的狼穴,与自己的孩子放在一起。猎人的到来让这一切都过早地结束了。

很多时候,即使猎人走进狼穴,他们也未必能找到小狼崽儿。因为有时候,母狼或者小狼自己会在洞里再挖一些隐蔽的隧道或更小的洞穴。一旦有敌人侵入,它们就会躲藏在这些地方。稀松的土壤常常帮助它们隐藏得很好,从而逃过危险。当这个猎人带着他的战利品离开时,他不知道这两窝狼崽儿里最大的一只还藏在那个巢穴里面。事实是,即使他再耐心地等上两个小时的话,他也不会知道它的存在。3个小时后,太阳已经落山了。狼穴旁边的一个小土堆开始有了动静,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扒土。最先露出来的是两只灰色的小爪子,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小鼻子冒了出来。最后,刚才隐藏着的小狼爬了出来。显然,它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很困惑。

这只小狼已经长到它出生时的3倍大了。现在它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了狼穴里,看着周围躺着的尸体,它们闻起来好像是自己的兄弟姐妹,但是小狼却很讨厌它们现在的样子。小狼怕极了,正巧有一只老鹰飞过,吓得它立刻躲进一个草丛中。它在那里度过了整个夜晚。它不敢回巢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第二天早上,洞穴里的尸体引来了秃鹰,小狼不知所措,只能顺着草丛最深处落荒而逃,一直沿着狭长的山坳跑到了一片宽阔的峡谷。突然,它面前的草丛中出现了一只强壮的母狼,像极了小狼的妈妈。自然地,迷途的小狼趴在了地上,母狼扑在它的身上。显然,母狼是把小狼理所当然地当成了猎物,但是小狼身上发出的气味使母狼犹疑了。站在小狼的上方,母狼呆住了。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小狼,母狼猎杀它或者伤害它的念头消失了。小狼身上散发着幼崽儿的气味,母狼对那味道很熟悉,因为它现在正在哺育着一窝和小狼大小相仿的幼崽儿。作为一个母亲,它怎么可能伤害这样一只小狼呢?此刻的小狼也鼓足了勇气,把自己的小鼻子凑近母狼的鼻子闻了闻。母狼并没有被这一大胆的举动激怒,只是半推半就地低声呵斥了一下。这一闻不要紧,小狼发现母狼身上有着它朝思暮想的味道。小狼好久没有吃东西了。当母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小狼崽儿居然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如果母狼的巢穴稍远一点的话,小狼肯定会因为跟不上母狼的速度而很快被甩下。但是,幸运的是那巢穴就在附近,小狼崽儿用它的小短腿成功地跟上了狼妈妈。
这个不速之客并没有受到欢迎。母狼试图保护自己的巢穴,所以急于把这只陌生的小狼赶走。然而,小狼身上的味道一次又一次地让母狼心软下来。看着四爪朝天、恭顺地躺在地上的小狼,它无计可施。不管怎样,小狼可是认准了母狼身上那近在咫尺的味道。母狼最终走进了巢穴,在自己的幼崽儿边躺了下来。小狼固执地跟随着,并且试图靠近母狼的幼崽儿。母狼怒吼着警告它离开,但是每次的愤怒都被小狼的恭顺和无助化解了。它终于和母狼的幼崽儿混在一起,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小狼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新妈妈。几天后,它成了这个家庭中的一个成员,母狼也把小狼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然而,这只小狼和其他小狼还是有几个不同之处:它要年长两周,所以更强壮;脖子上有着其他幼崽儿没有的标记——即将在脊背长出的棕黑色鬃毛。

比利找到了这个收养妈妈。
小“黑鬃毛”选了这个收养妈妈实在是太幸福了,因为这只黄色母狼是个出色的猎手,不但有着过人的智慧,还有着超前的观念。通过自己领悟,或者在冬季集体狩猎的时候向前辈学习,母狼掌握了许多捕猎技巧——捕草原土拨鼠的花招、接力抓捕羚羊、攻击野马的踝部、袭击公牛的两侧,等等。当下,更为重要是,母狼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类都带着猎枪。猎枪是没法对付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白天避免被人类发现。到了晚上,猎枪就没什么可怕的了。除此之外,母狼对捕狼夹也有着相当的了解,因为她不但见识过捕狼夹,还曾经被夹到过。那次经历让她失去了一只脚趾,在逃脱过程中,她挣断了自己的脚趾。用丢失一个脚趾的代价换来自己一条命是相当划算了。母狼在逃离捕狼夹后,虽然还不能完全了解捕狼夹是怎么回事,但是她对其已经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她开始惧怕铁器,尽一切可能远离一切铁质的东西。
有一次,母狼和其他5只狼打算一起偷袭一个羊圈。但是在最后的时刻退缩了,因为她突然发现了一些新近捆好的铁丝。其他几只狼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发现那些羊已经被人隔开了,而她们自己却陷到了致命的陷阱里。
从此,母狼变得更加警惕了,开始提防一切新奇的东西,尽管她也不清楚为什么。然而,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都证明了她保持警醒的正确性。母狼每年都能成功哺育一窝小狼,她的黄狼家族正在不断壮大。她教给孩子们有关猎枪、捕狼夹、人类以及其他动物的一切,但有一课她没有交。这倒不是她不尽职,只是因为自己也没经历过,一次即将到来的可怕经历将会好好给她补上这节课。


时光荏苒,小“黑鬃毛”的兄弟们快一个月大了。一天,妈妈像往常一样捕猎回来,但却看起来很不正常。她的腿在发抖,口边流着白沫,抽搐着昏倒在了洞穴口。一会儿,她又醒了过来,走进了巢穴。然而,她的下颚还在不由自主地抖动。当试图俯下身子舔小狼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听到妈妈牙齿碰撞的嗒嗒声。她好像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甚至开始撕咬自己的前爪——这样她就不会失去控制,以至于伤害自己的孩子了。慢慢地,母狼终于恢复了平静。小狼们还是被妈妈吓坏了,纷纷躲进洞穴更深处的一个土坑里。现在,他们又回到了妈妈身边,美美地开始吃奶了。之后的两三天里,母狼好像生了大病,但是最终还是康复了。不幸的是,她体内的蛇毒通过乳液传给了小狼,他们也中毒了。毒液对他们来说足以致命,只有体质强壮的小狼能存活下来。整窝小狼中,只有最年长的“黑鬃毛”挺过了这次残酷的考验,母狼亲生的小狼都离她而去了。从此,“黑鬃毛”成了母狼唯一的牵挂,她全心全意地喂养着此刻唯一的孩子。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黑鬃毛”快速地成长着。
狼对某些东西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但是最值得他们骄傲的还是对气味的敏感性。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经历后,母狼和小“黑鬃毛”都对毒液的气味产生了无尽的恐惧和憎恨,一旦周围出现类似的气味,他们就会立刻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