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琉璃岛vs贡多拉

梦境结束的时候，威尼斯就在面前了。

我们沿水路而来，任两岸的巍峨建筑和数座美丽的桥，像一把神秘的钥匙，打开我们的心灵的那个锁孔。

苏格拉底不在岸边，不在我们耳边平静的流水里，重复着一个死亡与沉没的预言。

威尼斯热闹着，像一个混血美丽的异族女人，乞丐和国王都把最美的情诗、珠宝和艺术献给她，博得一夜销魂，但生性浪漫却忧伤的她，却不得不忍受最爱她的情人们心碎而死。

将要沉没的威尼斯，终于，不再是一句咒语。

然而我的威尼斯印象，却是从一块岛上购买的纯手工制作的彩色琉璃开始的。

那是一块看似普通但绝对经得起细看的琉璃吊坠。

黑色发着暗光的光滑表面下，却是疯狂而写意的彩色碎片，形状极简到像中国古代的四方铜钱，圆中穿孔，纯皮质的细绳打个活结随意束之。

匠气、古老的制作工艺却丝毫不妨碍每块琉璃拿得出手的名贵，空灵和大气。

沾了威尼斯运河里的水的灵性和水城的生命力，自然就少不了这岛上每件工艺品的惊艳绝伦。威尼斯的水，玻璃坠子骨子里的高贵和妖惑，给了我这个秋天同样的印记。

琉璃工坊是一个乘船才能去的彼岸，门庭花丛簇拥，铁艺的雕花大门，院子里的树站在阳光里一身斑驳的明暗，风度翩翩的意大利中年男人，端出一盘热咖啡招待我们。

流光溢彩的陈列室里一件件传承百年工艺的琉璃作品发出令人惊叹的美。

一群饱满如珠，晶莹剔透的珍珠鸟，过去海明威常去的夏利酒吧常用的高脚酒杯，一条象征诺亚方舟的生命之船……在那位中年意大利人的手中，我看见心仪的那块吊坠就躺在黑天鹅绒的丝毯上，头顶一束光，美轮美奂。只一眼，我和它就一见钟情。

没有浓烈的色彩，没有任何花纹，河流般的黑色琉璃挟裹金色的碎屑，自然流淌成一块小琥珀的形状，光芒四射。它与我目光的碰触就如同在遥远的威尼斯邂逅一个异国情人。只神秘的一瞥，就忍不住私订终身。

想想这就是我们常说的缘分。

于是，实在不忍心和威尼斯店主还价，挑了盘子里最别致夺目的两个，35欧元成交。看它的主人用五彩的波斯风格的包装将它们包好，递到我手中。

开开心心地携它们上船，离开那座闻名于世的琉璃岛，在漾漾水波中远去，离开这水声和钟声交相辉映的迷人小岛。

然而下一站行程，却更让我们迷恋这个“激情和痛苦的深渊”。

贡多拉的船手已经荡起木桨，最浪漫的莫过于身边那个英俊高大的意大利小伙子满目忧伤地唱：“爱美的人，这是你的家乡！”

月牙形两头翘角的贡多拉（小船）装饰华贵，红色丝绒的软靠座还镶满金色丝线的流苏。一船一桨，穿黑白条纹水手服的小伙子个个金发碧眼，“哗哗”的水声里，小船就身轻如燕地飘在运河水巷里了。

船在古老斑驳的石拱桥和水巷中穿行，远处的教堂传来悠远的敲钟声，静静地体会威尼斯。此刻，真希望时光就此放慢，哪怕放慢成一种停顿。

一句咏叹调般的“I love you”在威尼斯英俊幽默的年轻水手唇边滑出竟是如此快乐，他们一边划船一边自由地发出那些可爱的音阶。

大家善意地笑着，谁也不想去探究歌词的意味，谁也说不清那个老冲我们打各种漂亮口哨的威尼斯小伙子一脸捣蛋的坏笑下还藏些什么。

不知不觉，在某个水巷的转角处，我们和另一条漂亮的贡多拉相遇。

那是个正在小船上自弹自吟的艺术家庭。水上的阳光正好，高鼻碧眼的中年女人神情完全沉浸于某个剧情，沉郁的歌声却有着水下的万顷清澈，独坐船头的老人童颜白发，一会儿抱着手风琴演奏，一会儿和家人用香槟酒频频举杯……

一个古老的水上之都，这是一座看不见车子的城市。当我们乘船驶入亚德里亚海滨，两岸典雅的钟楼，古朴华贵的贵族宫殿，风格各异的教堂让人置身于一个神秘的乌托邦。

而停船上岸后，吸引我们的，却是威尼斯街头，颇具十四世纪复古风格的美丽面具。

那些面具色彩奇幻，夸张神秘，多用彩色羽毛，各种金属亮片，动物脸型，镂金彩绘而成。

注视良久不禁幻想夜幕降临某座古堡，烛光美酒之间，舞会开始，无论有没有面具之后的那一双一见钟情的眼睛，那些美丽的面具最后都将是华宴之上的真正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