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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一颗波西米亚的心出发
1.3.23 这分明是,云间传来的啼鸣
这分明是,云间传来的啼鸣

“这分明是,云间传来的啼鸣/却见碧潭翻飞着鸟影/分明是,清风摇曳在密林/却见翠湖波光粼粼”——这是诗人在她的新诗集《日月之恋》中,凝神回眸地礼赞着大地。“万吨巨石/从大漠垒上天/黑夜里/它把月亮踏在脚边/烈日下/它把太阳顶在半天/三座尖塔/像直刺青云的利剑/把自己化作了金鳞万片/雷霆,沙场,沧海桑田/无言地响亮着尊严/”

一个拥有自己独特的艺术世界和宽厚绵长的人文思想的优秀作家,是可以凭借自己在时代日常流程中逐渐流失的美与爱穿越人性的密林。

一个有勇气说出《一棵草的孤独》的诗人,一个伤感清凉的歌者,一个为坚守心灵而写作的她,在敏感、潜沉、现代的语境中,无法停下来。

思考有时是沉重的,犹如一面旋转的阿拉伯神镜。

写诗,为在镜前袒露叩问本色的那个自己,她拿起笔,她辗转反侧,她激情又睿智地爱着这个一草一木的世界。

沉稳中走来,生活的磨难和岁月的酸甜苦辣她都尝过。她从不拒绝苦难和忧伤,她把人性袒露给沧桑,在命运的每个路口分担亲人们的生老病死,体味风霜、狂啸和泪痕,她的爱一直在笔端一往情深地流淌,从童年、云南的橡胶林、从亲人离去的那一刻,从命运的骨髓里吮吸心灵的草木之气……

她行走天涯,以书为枕,在“江山灵韵”小辑里,明烛芳褥地吸纳天地间的空旷透明。“云乱天可染,水凝影自清。谵虑心旷远,登高目如镜。”她笔下没有故作高深,但她的诗在天籁绝迹,云天水墨的高处。

诗人在看似简单,却处处结草衔环,透露着生命感悟的大视野里,抒发着一种沉潜的精神之美、生命之美。

她说:“我是步履不停的行者,一路奔忙,阅遍天地人间风光。”

她的脚步,遍及埃及、南非、巴西、古巴、澳大利亚、法国、美国……横跨非洲、美洲、澳洲和欧洲甚至大半个地球,她只想让自己沉下心来,写一些属于自己的,从不喧哗肤浅不随流俗的内在心性。

一如多年前母亲告诫她的那样,她深知人格的洗礼和升华来自“行万里路,读万卷书”。

热爱,是一种美德。从母亲那里,她秉承了中国文化传统中最为感人的根基。她心中的祖国是牧歌一般,舒缓、自然又深沉的。

她把吟唱都给了那个心生共鸣的故乡、大地、母亲。

如果你听过她的歌,那清越干净如长萧吹出来的丝竹音韵,你一定会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嗓音里散发出浓浓的家的味道,母亲的温婉,大地的晴朗。苦涩里浸泡过、滤就过、负重过的灵魂是甘美的。“我这座精神家园很美丽但很冷清,因为太多的人还在为富丽的物质家园生死相追、苦烦奔命。”在她25岁拿起笔,创作了长篇小说《密林深处的青春》之后,这三十年间,思为经,情为纬,她忙里偷闲,仅用一部手机醉心地采自己的花,酿自己的蜜。

在色彩和舞步之间,在生活的美学和平实、绵密的女性意识之间,她更多的呈现出自己宁静、率真、柔韧的诗意时空。

虽然只有几面之交,但我直觉恩芳大姐是一个从里到外,雅致温暖的人。

“百丈荷塘/洗净纤尘/水天清朗纯净/塔廓月影/佛门幽忧禅音/千年通观人间事/大起大落终平静/一炷檀香半天紫云/慈悲为怀诚善行/清心淡欲身自轻/参透红尘人空灵/以诗为镜/她像一个綄溪女子/心洁如玉/放歌使诗语开阔/聆听使意境传神/诗歌中/一个真实的我/且歌且吟/长袖善舞/

她的诗鲜见玩味和繁复的现代技法,语言平白质朴,却充盈着信手拈来的灵感和生活底蕴。

独步现实生活的芸芸荷塘,她身心俱清,月光打湿了坚守艺术的良知的双肩。这物欲横流,娱乐视听的当下,她不追赶风潮,她无心摇橹泅渡富丽的物质家园,她宁愿形只影单地把背影留给月色。“夜幽静而多怀,风触楹而转响。”在人生嘈杂的现实里,她坚守人性和真情的本色,以自己的方式抒写生活的潜流。

新书的扉页上,照片上的她打动了我。

一袭驼褐色的大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衬托出温暖娴静。橘红色小圆点的衬衫,端庄知性,清清雅雅的一份温柔,真真实实的一种温润。很久没有被一张照片,一首老歌打动。

一天,当我被车载音响里一阵熟悉的旋律吸引,一个饱含深情的磁性音色传入耳中,歌声雪亮,迅速在窗玻璃上融化。窗外是初春乍暖还寒的街道、梧桐树、行人,歌声把这个清早融化成一片片诗意的羽毛,歌声拉长了逝去时代里熟悉飘缈的回放,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调大音量。

“总有一首诗,说出我们相亲相爱的故乡。”我想起一句话。

呵——我似乎有些懂了,像那些在她的生命轨迹里留下过亮色和滋养的人一样,她用歌声、用诗句、用散文、还用小说把灵魂深处的从容与徘徊,静谧疲倦与刻骨铭心都不由分说地流向你,打动你。

诗人是本色的,她写诗做人都让人感觉温暖。对一个常常与自己的灵魂对话的诗人而言,真与爱是其生命本色的流露。“爱是什么——海水亲吻礁石/让痛楚渗透每一根神经/却把荡起的浪花捧给别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她说起已在天国的母亲。童年时的孤苦,命运几经磨难,但仍然苦寒煎熬,守住尊严……“您的眼睛/化作星星/夜夜照我/您的叮咛/化作白云/日日倾注/满天深情/您的脸颊/没有老迈/像春风/您的身骨/像潮涌/您凿出的山峰……”她眼中情不自禁地莹光闪动,她的诗是从心灵中流出来的,是湖光山色倒映出的一道道风景。在她表现现实生活视域中的亲情情怀里,不乏有许多力透纸背,血浓于水的母性深度。

在“情海流漩”里,她以一双女性善良的眼睛注视世界,她所营造的诗情诗境温婉而美好。她写对生活的独特感悟,从平凡而朴素的生活表象中建构自己的艺术殿堂。

腊梅孕育花蕾/让寒冷渗透/却绽开满树金黄传送幽香/母亲热爱女儿/让劳累的风霜染白每一缕青丝/却任茁壮的儿女把自己耗成一躯空囊/她把生活中的“自己”,母亲的女儿和儿子的母亲双重角色进行了生命的礼赞。诗人心中的母爱是至高无上的,是灵魂深处“痛苦而昂贵的付出”,是至纯至善的情感理想。

这首最有代表性的《牵挂》可谓诗人在人性和亲情上的美好境界中刻骨铭心的记忆。

“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牵挂/曾记得/重病的爸爸/拿出一个橘子给三岁的弟弟/久久凝视,泪如雨下/他被抬进医院/再也没有回家……十六岁/我远走天涯/母亲送我的/是几张八分的邮票和牛皮信封一扎/到了老年/儿子离开了家/心湖脑海便写满了他”诗人从自己的童年写到青年,再从青年写到中年,岁月无痕,牵挂却与日俱增,笔锋一转,“到老年/才知道什么叫牵挂/那是一种缓缓释放的疼痛/一种生命血液的吸纳/那是人生烛光的不竭燃烧/一种渐渐消淡的光华/那是融进你生命无法剥离/结在命脉上/一碰就会喷血的痂”刻骨铭心的爱,最简单最朴素无华的爱,源自她灵魂深处的清泉总是不动声色地流向你。

她的笔下,有献给母亲的诗,有礼赞大地的诗,有抨击世俗的诗,有拷问良知的诗……她的音色深情而醇美,她从不逐名求利,从不追赶风潮,她在自己的字里行间默默坚守。

“我是一个辗转不息的思者,沥滤于心,执着叩问……这座精神家园很美丽但很冷清,可太多的人还在为富丽的物质世界劳烦奔命,人生的路百条,风景千变,诗歌让人豁然开朗,我愿和读者一同共享这份宁静和芳馨。”诗人在序言里娓娓道来。

在人生的绝壁险滩,她也曾面对“爱人离异,中年失母,事业打击,身心俱伤”的冰雪低谷,但就像她诗里吟诵的那样:“好一座青山/被砍得皮开肉绽,血迹斑斑/难怪那山眼的泪珠儿/直下九千/从秋流到冬/经年不断/难道那被金刀劈开的山峦/也曾有幽梦一帘”当命运把冷酷狰狞的一面呈现给她时,她认定对一个坚定的人来说,“逆境也是能量”,于是她擦干眼泪,坦然直面,“好一片青天/却突然消失在/峰回路转间/古栈道沉浮起落/在悬崖上曲折蜿蜒/峡中一线天/天光在上忽隐忽现/”哪怕是一抹天光,“好一泓清泉/从谷底牵出条条银链/撞开一朵朵流水回旋/浸润着我们的眼/在心灵的道路上,她不仅是一个勇敢的歌者,还是一个身体力行的肩负者,担当者。

她用一双真与善的眼睛看世界,她善于从司空见惯的日常生活中提取诗意,以极其清晰简明的语言叙说人间的至情至性,如空谷之音,显现着纯洁而高贵的品性。

大量的神来之笔,为读者提供了新的阅读经验。我们有理由相信,以灵魂投入的诗歌是具有永远的艺术生命的。

转眼许多年过去了,她仍像缪斯花园里的那只夜鸢钟爱着自己的天空和密林。

人到中年,时光荏苒。她说,感谢诗歌,让我一次次蜕变,从蛹到蝶,在澄明高远的秋的天空昭示另一种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