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独特的文化语境

诸葛亮这样一位杰出人物的成长，是汉末文化背景、地域文化环境和家庭文化传统、个人遭际、禀赋等综合因素造就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诸葛亮的家乡琅琊阳都（今山东沂南县），是风光秀丽的沂蒙山区，地处中纬度区，属于暖温带季风区大陆性气候，具有气候适宜，四季分明，光照充足，雨量充沛，无霜期长等特点。八百里沂蒙，北负泰岱，南俯徐淮，东濒黄海，西临兖济，群山环抱，峰峦叠翠，沂水拖蓝，碧波荡漾，这优美的自然环境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杰出的人才，在历史上谱写了光辉的篇章。

文学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是密切的。钟嵘在《诗品序》中说：“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形诸舞咏。”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说：“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盖阳气萌而玄驹步，阴律凝而丹鸟羞，微虫犹或入感，四时之动物深矣。”这些都涉及了自然环境对文学的影响。现代著名文学家冰心也说：“文学家要生在气候适宜，山川秀美，或是雄壮的地方。文学家的作品，和他生长的地方，有密切的关系。——如同小说家的小说，诗家的诗，戏剧家的戏剧，都浓厚的含着本地风光——他文学的特质，有时可以完全由地理造成。这样，文学家要是生在适宜的地方，受了无形中的陶冶熔铸，可以使他的出品，特别的温柔敦厚，或是豪壮悱恻。与他的人格和艺术的价值，是很有关系的。”自然环境影响了人的审美感受，也熏染了他的文学创作。诸葛亮生长在这样的地方，从而陶冶了情操，激发了清拔灵秀之气。后来诸葛亮隐居在河南南阳卧龙岗，这是秦岭余脉的隆起地带，绵延数里，气势非凡，形似卧龙，松竹茂盛，葱翠清幽，景色迷人，为诸葛亮的成才提供了优良的自然环境。

诸葛氏是琅琊望族，诸葛亮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元帝时担任司隶校尉（卫戍京师的长官）。其父亲诸葛圭，字君贡，东汉末年任泰山郡丞。这是一个深受儒家思想文化熏陶的家族。诸葛亮少好梁父之吟，读书则以通晓大略为务，心怀博广之志，自比管晏，通达时变，明察时务。诸葛亮家庭所遵循的思想基础是儒家思想。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仁”和“礼”，所谓“仁”就是爱人，提倡德治，反对残杀。所谓“礼”就是等级名分制度，也就是孔子说的君君、父父、子子。综观诸葛亮散文中体现的符合儒家道德规范的忠贞不渝，一心为国；忠诚坦荡，不求荣利；清正廉洁，不为私利；谦虚谨慎，严以自律等；与家庭熏陶不无关系。

沂蒙有悠久的人文传统。“沂源猿人”的出土，表明早在四五十万年以前，人类已活动在这一地区，并创造了远古的文明。之后，东夷族人又在此创造了灿烂的夷族文化，如莒、郯、颛臾、向、鄟、阳、根牟等，都是东夷人在这一地区建立的方国。周朝，临沂地处齐、鲁、楚交汇之地，齐文化崇尚开拓进取、足智多谋、重商重义，鲁文化多敦厚、纯朴、仁智、好礼，楚文化浪漫、瑰丽。更为重要的是临沂西有孔孟之乡的曲阜、邹县，北有稷下之学的临淄，受儒家思想影响很大。临沂市兰陵县兰陵镇现有著名儒者荀子之墓，荀子生前曾在此著述、讲学。孔子七十二贤中的仲由、原宪、澹台灭明、曾参等都是临沂市人。齐鲁楚文化的碰撞、交融，儒家思想的影响，形成了沂蒙人重礼尚仁、忠厚正直、做事坦荡、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弯腰、豪侠、仗义、耿直，像山杠子一样（指憨厚、强壮、固执）的秉性，形成了外朴厚而内多智、质朴无华、吃苦耐劳、忠诚守信、勇敢坚韧、勤劳智慧的优秀品质。诸葛亮一生勤于王事，忠贞鲠亮，鞠躬尽瘁，具备儒家所倡导的“弘毅”的人格精神。

宗白华先生说：“汉末魏晋南北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10]六朝时期，朝代更迭频繁，社会动乱剧烈，但这正是人才辈出的土壤和气候。因为这时期，除旧布新，继往开来，迫使人们去思考和研究问题，潜心创造，以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再加上统治者争夺天下，在一定意义上表现为对各种人才激烈争夺，因为谁占有人才，谁就会在大乱中立足并发展自己，从而加快了人才的发现，推动了人才的培养。曹操唯才是举，刘备三顾茅庐，孙权“招延俊秀，聘求名士”，这些都是人才出现成长的有利条件，是人才出现成长的催化剂。自古雄才多磨难。诸葛亮生逢乱世，孤苦流离，然而，他却在屡屡打击之下，愈挫愈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沂蒙山走出来的诸葛亮，有山的坚毅，水的包容，吃苦耐劳，顽强拼搏，不断在学识与人格上升华和锻造磨炼。社会动荡与家庭变故、个人不幸，成为诸葛亮完美人格、远大志向和卓越才能形成的驱动力。

在蜀国文坛上，诸葛亮以独特的风格大放异彩。其散文虽写于南方，但其质朴坦率的风格，简约严明的逻辑，忠君爱国的内容，充分体现出琅琊及荆襄等乡风对他的深刻影响。

作者单位：徐玉如，临沂大学文学院；高振，临沂市作家协会

【注释】

[1]陈寿撰，裴松之注.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82：929.

[2]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120－121.

[3]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11.

[4]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115.

[5]陈寿撰，裴松之注.三国志.北京：中华书局，1982：1057.

[6]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68.

[7]唐长孺.魏晋南北朝史论丛.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5：363.

[8]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109.

[9]张连科，管淑珍.诸葛亮集校注.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111.

[10]宗白华.美学散步.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1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