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勤政的榜样

“勤政”一词，最早见于晋人成公绥（231—271）的《贤明颂》。文中说：“王用勤政，万国以虔。”成公绥是魏末和西晋初年的博士，历任中书郎，很有才华。当时，他写书歌颂当朝的帝王司马炎是贤明的君主，说司马炎由于能够勤于政事，所以，其他国家都会虔诚地来归属朝贡。

勤政就是指恪尽职守，勤于政事，认真负责地为国为民做事。恪尽职守，勤于政事，历来被各朝各代的统治者所提倡，被中华民族传统道德观念的儒家思想所肯定，所以也受到了老百姓的称赞。

诸葛亮自从出山辅佐刘备以来，就一直忠心耿耿、勤政敬业地为刘备和后来的蜀汉帝业勤奋做事。归纳起来，他一生中的勤政业绩有以下几个突出方面：

（1）安民为本。诸葛亮深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道理，因此，他说“为政以安民为本，不以修饰为先”^[4]，是说政治工作首先要以安抚老百姓为根本要务，不要去做虚假的表面工作。他在益州作军师时，就十分重视水利与农业发展的重要性。当时，他支持自力更生发展蜀锦丝绸业和煮盐，成为当时益州重要的经济来源。诸葛亮作了蜀汉丞相以后，更加重视国计民生大事。首先，他派3000士兵长期驻守在都江堰，维护和整修都江堰水利工程，以保证成都平原的农业生产和老百姓的生活利益。南征时期，他给西南少数民族带去了汉民族先进的农业生产和生活方面的技术，帮助他们提高生活质量。至今西南各民族都还在怀念诸葛亮，说诸葛亮当年教他们盖房子，教他们种地，还教他们做漂亮的衣服和帽子。北伐期间，诸葛亮又让军队治理汉江，发动群众，因地制宜修建堰塘水库，防止旱涝灾害。同时，又开创冬水田，帮助老百姓种地，发展农业生产，解决军队军需，造福汉中人民。20世纪70年代以来，勉县蜀汉墓葬出土的陶水塘、坡池、冬水田和持偛俑模型等文物，就是最好的证明^[5]。即便是在五丈原与魏军对垒的百余天中，他还让军士轮流与当地老百姓一起种地。他说：“唯劝农业，无夺其时。唯薄赋敛，无进民财”，做到“丰年不奢，凶年不俭，秋有余粮，以给不足”^[6]。

（2）举贤任能。诸葛亮说：“治国犹若治身，治身之道务在养神，治国之道务在举贤，是以养神治身，举贤求安。”^[7]他把治国举贤和养身做了形象的比喻，充分认识到成大事必须用贤才的道理。他还说：“柱以直木为坚，辅以直士为贤。直木出于幽林，直士出于众下。”他又说：“为人择官者乱，为官择人者治。”^[8]他认为，房屋必须用直木为柱子才能够坚固，辅佐必须用品格端正的人士才能够为贤良。真正的好木料出于大森林，而真正的人才也出于下面。选择人才一定要根据实际需要，不能因人而设位置，否则就要出乱子。按照这些标准，他先后破格提拔了蒋琬、李绍、马勋、宗预、秦宓、杜威、俊彦、费祎、董允、郭攸之等一大批贤良人才，这些人后来都成为蜀汉的栋梁之才。

在选拔人才的同时，诸葛亮还做到了“用人唯贤”不避仇。比如，建安十三年（208），刘巴北上归降了曹操，赤壁之战后，他受命为曹操招降纳叛，想帮助曹操收复长沙、零陵、桂阳三郡，直接与刘备和诸葛亮为敌。后来，刘巴归降益州牧刘璋，又帮助刘璋抵抗刘备取益州。刘备取益州后，诸葛亮不计前嫌，一再说刘巴是个难得的人才，劝刘备重用，刘巴果然被刘备封为尚书令。

再如黄权，原来是刘璋部将，他积极帮助刘璋抵抗刘备取益州，后来，诸葛亮发现他是一个忠臣良将，就劝刘备破格提拔他为偏将军。杨洪原来是李严部下的功曹小吏，诸葛亮发现他才识非凡，破格提拔为蜀郡太守。杨洪的同乡杨戏，仅仅二十余岁，诸葛亮发现他管理监狱和法典是个人才，就破格提拔，果然，杨戏“职典刑狱，号为平当”（《三国志·杨洪传》），口碑很好。

还有，将军向宠忠诚老实，精通军事，又屡有战功，为此，诸葛亮在北伐曹魏上《出师表》时，向后主刘禅推荐说“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建议后主在他走后，国家军事方面的事务多多与向宠商议。诸葛亮认为，费祎、董允、郭攸之都是“智虑忠纯”的大臣，因此，宫中的大小事务，希望后主多与他们商量，必然会有所广益。

（3）事必躬亲。诸葛亮早在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时，就为刘备策划了夺荆州、取益州、定汉中和“联吴伐魏”的决策，并且毅然决然地出山辅佐刘备。从此以后，他就跟随刘备东征西讨，出谋划策，不辞劳苦，一步步实现了计划。

刘备死后，后主刘禅即位，诸葛亮“摄一国之政事，行邦宇之大权”，遵照白帝城托孤，全力辅佐后主。但是，诸葛亮“贵之而不骄，委之而不专”^[9]。他十分明白“君以礼使臣，臣以忠事君。君谋其政，臣谋其事。政者，正名也，事者，勤功也。君勤其政，臣勤其事”（《诸葛亮集·便宜十六策》）的道理。因此，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把自己放在适当的位置，勤勤恳恳地主动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

当时，蜀汉国力衰败，叛乱迭起，人心惶惶。加之蜀汉政权的人员既有刘备的故旧亲属派、襄阳派、益州派、外来归降派，还有不少西南少数民族派，结构十分复杂。由于这些人的语言、生活习惯、信仰各有所不同，日常生活中难免发生触犯刑律和管理规定的事情。为了严肃刑律与管理章程，同时还要充分注意到各方面的具体情况，防止发生冤案或者产生更大的矛盾，因此，诸葛亮事必躬亲，大小事务一一过问，凡是将士杖责二十军棍的，都要经过他的亲自审查批准，足见其繁忙和辛劳。

（4）严于律己。诸葛亮说：“君臣上下，以礼为本；父子上下，以恩为亲；夫妇上下，以合为安。上不可以不正，下不可以不端。上枉下曲，上乱下逆”（见《诸葛亮集·君臣第二》）。短短的几句话，把各种关系的处事原则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一来，诸葛亮任何时候都始终坚持严于律己，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做到处事不偏不倚。他还说：“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恃功能而失忠信”（见《诸葛亮集·将苑·出师》）。不要高高在上而瞧不起人，不要固执己见而违背众议，更不要因为自己有功劳而失信于人。作为蜀汉国家一人之下的最高领导人，诸葛亮规定自己必须做到“人君先正其身，然后乃行其令。身不正则令不从，令不从则生变乱”（《诸葛亮集·教令第十三》）。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比如建兴五年（227），诸葛亮为了北伐曹魏，亲自率领大军进驻汉中，安营扎寨之后，就紧锣密鼓地准备第一次北伐事宜。次年春天，他令赵云、邓芝带军出击眉县，自己准备出其不意地进攻曹魏腹地祁山。为了给两路大军运送粮草，诸葛亮让自己的义子驸马都尉诸葛乔（204—228，当初诸葛亮无子，将哥哥诸葛瑾之次子诸葛乔过继为子。227年7月，诸葛亮才生了自己的儿子诸葛瞻）负责押送粮草走最艰险的五百里栈道褒斜道，给赵云、邓芝军营送粮草，结果，诸葛乔死在运粮草的路上，这时候，他才二十五岁。诸葛亮在给哥哥诸葛瑾的信中说：“乔本当回成都，思维宜同荣辱，今使乔督六百子弟兵传入谷中”。作为统帅的诸葛亮，把自己心爱的义子安排在最艰苦的道路运粮草，不搞特殊化，没想到死在北伐的运粮道上，这种精神难能可贵。

再如建兴六年（228）春天，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他不听众将劝谏，执意派遣马谡去守街亭（今天甘肃省秦安县西北九十里之陇城镇），结果，马谡兵败又弃军逃跑，迫使蜀军全线败退，给北伐带来了极大的损失。事后，诸葛亮痛定思痛，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他除杀了心腹爱将马谡以及张休、李盛，夺了将军黄袭的兵权，处罚了陈式等其他有过之人之外，还因功劳奖励了副将王平、高翔。除此之外，他还给后主刘禅上表，追查自己失察和用人不当的严重错误，要求将自己贬官三级，以示惩罚。

（5）赏罚分明。早在刘备214年取得益州之后，诸葛亮就和刘巴、法正等人制定了《蜀科》法典，作为管理益州的法律依据。后来，诸葛亮又定下了八务、七戒、六恐、五惧的相关戒律条款，明确告诉大家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以此让大家自觉遵守。诸葛亮认为，“教令为先，诛罚为后。赏以兴功，罚以禁奸。赏不可不平，罚不可不均。赏赐知其所施，则勇士知其所死；刑罚知其所加，则邪恶知其所畏”^[10]。从此以后，诸葛亮一直按照相关的法典和戒律来管理蜀汉事务，真正做到了赏罚分明。例如，骠骑将军李严是蜀汉的重臣，刘备的心腹。刘备死后，他居功自傲，目中无人，关键时刻讨价还价，不服调遣，尽管诸葛亮处处关心照顾他，让着他，但他仍然不满足。建兴九年（231），诸葛亮第四次北伐曹魏时，让李严从汉中往祁山前线运粮草，李严贻误了时期，又怕军令责罚，便伪造后主刘禅诏书令诸葛亮撤军，给北伐带来严重后果，李延自作聪明，还想把责任推给诸葛亮。事后，诸葛亮查明事实真相，上表后主，将其贬官为民发配梓潼郡。

长水校尉廖立，自认为是刘备的旧部，有背景，应该是诸葛亮第二，所以狂妄自大，不分场合地蔑视刘备和朝廷大臣。为此，朝廷大臣多次向诸葛亮反映，说廖立是“乱群之羊”。经过诸葛亮多次教育，他就是不改，诸葛亮不得不上表后主，将其贬官为民，发配汶山郡。

再如益州旧臣彭羕，早年，他曾经毁谤刘璋被处“髡刑”（剃去毛发）。后来归降了刘备，他旧病复发，又说三道四，诋毁朝臣。诸葛亮多次教育不改，因此，他提醒刘备说“彭羕心大志广，难可保安”，让刘备注意此人，刘备将彭羕降职使用。但是，彭羕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诋毁刘备与朝臣，还联络马超准备造反。马超汇报给诸葛亮后，便上表刘备，将其收监，彭羕牢骚满腹，结果被处死在狱中。

诸葛亮说：“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11]诸葛亮在赏罚上从来是泾渭分明，因此深得人心，真正达到了“开诚心，布公道，尽忠益者虽仇必赏，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服罪输情者虽重必释，游辞巧饰者虽轻必戮。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三国志·诸葛亮传》陈寿评语）。为官能够达到这样境界的人，在中国历史上是少有的。

（6）南征北伐。章武三年（223），刘备在白帝城病逝，临终前托孤给诸葛亮，让他全权辅佐后主刘禅。为了巩固蜀汉帝业，诸葛亮日夜操劳。他内修政理，安定人心，对外又迅速派遣大臣邓芝与东吴修好，尽快稳定局势。为了从根本上解决内部叛乱忧患，他亲自挂帅，南征高定、雍闿和孟获，用攻心术“七擒七纵”孟获，终于平定了西南叛乱，稳定了后方，同时也使蜀汉国力大增。

特别是，诸葛亮为了报三顾之恩，尽托孤之忠，实现他在《出师表》中提出的“收复中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以达到让后主刘禅在长安称帝的目的，亲自率军五次北伐。当时，曹魏占据全国十个州，人口四百四十三万，而蜀汉仅有益州一个州，人口九十四万，蜀汉与曹魏在各方面的悬殊都很大。可是，诸葛亮认为，曹魏伐蜀汉是迟早的事情，“与其坐而待毙，孰于伐之”^[12]，因此，他积极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不断地主动出击，北伐曹魏，把战场摆在敌方，变被动为主动，使曹魏始终不能够实现图蜀的目的。北伐期间，诸葛亮每次都是率军亲征，运筹帷幄在第一线，直接威胁着曹魏，使曹魏“畏蜀如虎”。

为了蜀汉帝业，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积劳成疾，病逝在五丈原军中，落了个“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杜甫《蜀相》）的结果。他死后，还遗命葬在汉中定军山下，以自己死后的余威为蜀汉守护着北大门，激励后来的将士继承他的遗志，继续北伐曹魏。诸葛亮的这种忠诚敬业精神，让后世代代怀念和称颂。